周莊,為了忘卻的紀念
文章來源: 野性de思維2020-08-14 12:35:04

不久前,我隨著一個旅遊團去了中國最著名的水鄉之一周莊。說句實話,周莊並沒有給我留下神馬心旌蕩漾的篤實印象。她的那些矯揉造作的小橋、流水、人家之類的小資蜜意的東西,並沒有帶給我多少美的羅曼斯享受,或者誘發某些感官和精神的靈秀互動。相反,人來瘋、渾濁的河水和到處都彌漫著商業銅臭味的氣息,卻讓我感觸頗多。

世上才子佳人、文人墨客對周莊的描畫早已經多得就像央視黃金時段的廣告說的那樣,快“腎透支了”哈,如果我在此還要一本正地贅言那就有點東施效顰了,還是省點力氣少添堵加“負佐料”吧。

周莊真正吸了我晴的是那個倒黴蛋沈萬三與哥們朱元璋的那段酸辣逸事。

那是個陽光燦爛的午後。金色的秋光,躲閃過層巒疊嶂的黑瓦朽脊,將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熱度硬塞進昏暗隱晦的沈家老宅裏麵。那天,整個沈家的老宅裏,除了毛烘烘的人頭就是一個個肉饅頭,汗臭味配合著老宅的陰濕黴變了的濁氣,一並向我們發出一種古怪的叫囂之氣,好像要將沈老爺子的千古遺恨一股腦地算到我們頭上。我怎麽恍惚聽到從老宅的磚牆狹縫之處,不斷地向外遞送著沈家客戶投訴的“中國好聲音”。

我對朱元璋其人其事早有耳聞,尤其是他與沈萬三的那點破事也不陌生。可是今天身臨沈家的豪宅,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還是將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遙想當年,朱元璋與六個兄弟結拜之時是何等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時光才蹉跎了多久啊,等他到了南京,驢臉一拉一臉正氣地宣告“某某國成立了”之後,他又是怎樣慈眉善目地卸掉了那些礙他好事的鐵哥們的腿腳的呢?劉伯溫還算是一個“政治上的小乖乖”,緊跟著形勢的感覺走,自覺做到了“政治上正確”,心知肚明地玩起了當代版的“躲貓貓”,否則丟個眼珠子蹄子什麽的,或者多添一條腿(一根拐杖)之類的事,那不是等著他老的家常小菜嗎?

想到這裏,我的心氣就順和了,不再庸人自擾地心疼沈老爺子了。連朱的這些拜過腸子曬過心肺的哥們,都被他心疼地不是卸了胳膊就是削了腦袋瓜子的,沈老爺子的下場該感恩才對,不就是剁掉香煮了千千萬萬個“萬三蹄”嗎?嗚呼哀哉,人性既如此,何不速速地回歸到動物的原初本性上來?又何必老是揪心撓肺地冥思苦想一番之後,不得不裝出一副假模假樣的正義人樣兒來愚弄弱智的“草蹄們”呢?寫到這兒,我忽然想起了若幹年前的那一套笑死人不算烈士的政治寫作模式: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我的耳邊忽然響起了偉大領袖邱(丘吉爾)主席他老人家的諄諄教導:“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前腳剛一踏出沈宅高抬的門檻,還沒等我將小資的傷感懷舊情緒從大腦硬盤中刪掉,周莊的生意大算盤子們呼啦一下子全生撲過來,緊緊地抱著我的大腿和“蹄子”不放,在我的汗膩臉盤子上親哥哥地呢喃個不停,非要我出血嚐一嚐剛出鍋的“萬三蹄”才肯放我走人(我知道,如果我決意不從,我腳下的兩個有用的肉蹄子很快就會進鍋了!)。不就六十刀嗎?反正啃的也不是我的蹄子,那是被中國人啃了幾百多年的萬三蹄!有沒有搞錯?(廣東人發音哦)

我不自覺地回過頭想再看一看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豪門大院。可是,除了熙來攘往的人頭攢動之外,我再也不能望見那個曾經車水馬龍的昔日輝煌。那個曾經富可敵國的沈家,就這樣知趣和善解人意地從人情世故的地平線上消失了,消失在土豪自己自作的政治霧霾裏了。

桌子還是那個桌子,門楣還是當年的款式和模樣,可當年的一個個身著華麗綾羅綢緞、婀娜多姿的肉身美美們都哪裏去了?世故人情是何等的讓人“腎虛”不已呀?!當年把你送上不歸路的那個親密的政治戰友,也早已黃袍朽爛,化作糞土塵埃在這個世界上做起物理學的粒子運動來了。

權力和財富,這兩個男人們永遠都會惦記著的世間最美的“標配”,曾經為這個美妙的人間製造過多少天方夜譚,又為這個世界拿捏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喋血文字,還為我們幹枯的靈感提供過多少多汁多味的素材呀! 

敬愛的周莊,誰的夢裏水鄉,你還在以天文數字的“正能量”圈地、圈錢、外加圈蹄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