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佩服的人之 — 倪匡
文章來源: 平等性2022-08-03 19:47:09

倪匡最近辭世而去了。當年驚才豔豔的香港四大才子,金庸和黃霑早已走了,現在再加上倪匡,孤零零的隻剩下了蔡瀾一個,似乎在見證著香港一個黃金時代的終結。

要說這四大才子,我最開始知道的是金庸。當年我還是一個少年,滿腦子都是文藝和俠情,而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可以說是我的文學啟蒙。當時港台寫武俠小說的不少,倪匡也不例外,我記得看過他的一部《六指琴魔》,說實在話,寫得並不算出彩。他曾經還幫金庸代筆過《天龍八部》,結果把阿紫的眼睛給寫瞎了,讓金庸大為光火。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我看過他的一個評論武俠的係列《我看金庸小說》,對金庸武俠小說裏麵的各個主要人物做了精彩評點,指點江山,寫得極生動,看了以後大呼過癮。

武俠隻是倪匡的副業,要說他最有成就的作品,莫過於《衛斯理》係列。這個係列雖然掛著科幻小說的名,其實既不怎麽科學,也沒什麽關於未來的幻想,走的完全是唐傳奇的路子,描繪了在近一百年大時代動蕩背景之下,一些奇人奇事和腦洞大開的探險故事。

倪匡自己本就是一個奇人。我想很多人都知道他離奇的從大陸逃亡香港的故事,他本人並沒有讀多少書,但是,他是我所見過的作家裏麵最具有想象力的一個。他的故事,科學性並不強,邏輯也不是太縝密,但是他書中的情節跌宕起伏,故事別出心裁,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更難得的是,他書中的人物塑造得栩栩如生,性格極其鮮明,和他本人一樣,充滿了活力和對自由的渴望。

倪匡的作品在大陸發行得很晚,當我看到《衛斯理》係列的時候已經在讀大學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在自己的小說裏麵,毫不掩飾地表現了他鮮明的崇尚自由,反對專製的一貫立場。多虧了八十年代中後期,大陸的自由思潮蓬勃發展,對出版物沒有太多的限製和審查,我們才有幸一睹為快。我估計現在已經很難在大陸看到他的作品了。

做為倪匡的代表作,《衛斯理》小說係列中的幾個經典形象,一直牢牢地刻在我的腦海裏。這個係列有上百部之多,每一部從幾萬字到十幾萬字不等,都是圍繞主人公衛斯理展開的離奇探險故事。衛斯理是個既聰明又喜歡冒險的性情中人,他有一身好武功,為人豪爽,好交朋友,不過也比較衝動,經常中了對手的激將法。做為一個穿針引線的人物,通過他的探險經曆,我們認識了形形色色的各種人物,有武林高手,有黑社會老大,有商業巨子,有科技奇才,當然,還有眾多的外星人。倪匡的最大特點就是思維開闊,他把人類曆史上的那些疑難問題統統用外星人的介入來加以詮釋,雖然顯得有些荒謬,但是細細一想卻又有些道理。

在書中,衛斯理的老婆白素,也是一個絕頂人物。她聰慧靈性,明豔大方,忍辱果決,可以說集中了所有中國女性的美德。我覺得白素最令人敬佩的地方是對愛情的堅貞和韌性,在一個探險故事《頭發》裏,衛斯理的靈魂意外地被帶到了外星人的星球,一去七年。白素就一直苦苦守在衛斯理毫無知覺的軀體身邊,隻到等到他歸來。

做為一個理工男,我其實對衛斯理的那些外星人的奇遇不算太感冒,總覺得邏輯上不是很嚴密。相反的,我對他所寫的一係列清末,民國,和國共內戰期間的江湖世界和所發生的種種悲歡離合非常感興趣。書中我自己最喜歡的人物是白老大,他是白素的父親,是中國青幫的最後一代龍頭老大。通過講述白老大的江湖往事,還引出了袍哥,洪門,白蓮教,十二天官,以及各路的軍閥,土司,當然也少不了中共那些無孔不入的間諜密探。

我覺得倪匡的想象力,比起那些真正的科幻小說作者們,要強上一百倍,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天馬行空。他的作品範圍極廣,涵蓋了武俠、科幻、奇情、偵探、神怪、推理、文藝等各類型的小說以及雜文、散文評論、劇本等。金庸曾經這樣評價過倪匡:

無窮的宇宙,無盡的時空,無限的可能,與無常的人生之間的永恒矛盾,從這顆腦袋中編織出來……

倪匡吸引我的,除了他那活潑潑的生命力和自由意識,還有對中共專製製度和獨裁統治的揭露和反抗。在他的筆下,那些栩栩如生的江湖人物,都或多或少的在和中共專製體製做著頑強地抗爭。衛斯理,白素,白老大,他們都多次和共產黨的特務組織做著針鋒相對的鬥爭。這些驚心動魄的故事裏,揭示了中共的秘密機構無所不用其極,美人計,暗殺,嫁禍,收買,滲透到了香港的各個階層。

在一篇叫《追龍》的小說中,倪匡提出了一個預言,他在書中寫到,“東方將有一個大城市要毀滅,而毀滅一個大城市,不一定是天災,也可以是人禍”。他這裏說的就是香港,他是在預言九七回歸之後香港的毀滅。我記得當時看這篇小說的時候,離九七回歸還有好幾年,這個預言讓我大為震驚,並深深地為香港將來的命運擔憂。結果沒想到的是,這才短短的過去了三十多年,那個自由而充滿活力的香港,真的毀滅了。

除了想象力,倪匡最讓我欽佩的是他的寫作速度。他曾經自詡“自有人類以來,漢字寫得最多的人”。他寫起文章來真可以說是神速,在他最高產的時候,他同時為數家報刊供稿,平均一天要寫兩萬字。我自己現在也喜歡寫點文章,一天能寫個兩三千字就算不錯了。真的難以想象,那該是如何的才思泉湧,筆下生花。

我本人最喜歡的幾部倪匡的作品,有《尋夢》,《探險》,《老貓》,《黃金故事》。他後期的小說,大概是因為年紀的關係,不像前期那麽有吸引力。不過,他那自由不羈的靈魂,是一刻也沒有衰老。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小說的情節,人物的性格,詼諧的語言,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記憶。不過,就像他特立獨行的個性一樣,他作品的生命力,還是那樣的鮮明,有著永遠的活力。

倪匡,願這個我精神上的大哥,一路走好;也希望你的作品,影響到更多的人。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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