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張宏文在一次演講中被一名聽眾問及，進口mRNA疫苗和國產滅活疫苗哪個好。張宏文回答得很巧妙，他大概這樣說：“您別問我這個，領導在現場，你叫我怎麽回答你！就像要我回答進口車和國產車哪個好一樣！”張宏文把mRNA疫苗和滅活疫苗的區別，比喻成進口車和國產車的區別。很生動，但可能準確程度不夠。

網上還有網友把mRNA疫苗和滅活疫苗比喻成，西藥和中藥的區別。西藥有精確的成分，治病的原理清晰，但有可能有副作用；而中藥成分複雜，治病原理不清楚；並且很多人相信，中藥的副作用小（其實，未必！），能斷病根（也未必！）。這種比喻，似乎很形象，但也不夠準確。

已經有很多網絡文章，詳細比較mRNA疫苗和滅活疫苗的優劣，甚至最近有一篇《Nature（自然）》的綜述文章，比較各種疫苗的優缺點，不僅包括mRNA疫苗和滅活疫苗，還包括腺病毒疫苗（病毒載體疫苗）和減毒疫苗。

總的來說，這些疫苗的共同特點，都是為了模擬新冠攻擊人體細胞時產生的刺突蛋白（spike protein；S蛋白），進而激發人體細胞的免疫反應。

就疫苗的安全性而言，肯定是疫苗的成分越簡單越好，刺突蛋白的在人體內形成過程的步驟越少越好。這樣看，最理想的莫過於蛋白疫苗，即直接含新冠S蛋白的疫苗，可惜世界上還沒有哪家公司研製成功了新冠的蛋白疫苗。有趣的是，跟宮頸癌密切相關的乳突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HPV；也稱為人乳頭瘤病毒）HPV疫苗就是一種蛋白質疫苗（參見筆者的文章“被乙肝、艾滋病毒感染過，還能接種mRNA新冠疫苗嗎？”）。將來，出現新冠的蛋白疫苗的可能性還是存在。

市麵上最安全的該是mRNA疫苗：mRNA疫苗隻需人體細胞在疫苗中的mRNA指導下，合成S蛋白。DNA疫苗：需要將DNA轉錄為mRNA，比mRNA疫苗多了關鍵一步，因此安全性不如mRNA疫苗。這兩種疫苗應該都比滅活疫苗和腺病毒疫苗安全，因為滅活疫苗和腺病毒疫苗都含有很多的成分。最不安全的應該是減毒疫苗：這種疫苗不但成分複雜，而且疫苗裏有很多沒被完全殺死的病毒，因而還能不同程度地感染人。

就疫苗的保護率而言，目前美國、德國研製的mRNA疫苗保護力可達95%左右。國藥控股的前董事長曾吹噓說，國藥的新冠疫苗100%有效。10天前，該董事長，其子公司國藥股份的總經理，雙雙辭職。在新冠疫苗快要上市之際，國藥控股的人事變動引起巨大關注。估計，他們的疫苗100%有效的神話，現在沒多少人相信了。

國內新冠疫苗舉大旗的是另一藥企，科興。科興疫苗是滅活疫苗。國內染上新冠的病人數不多（點讚！），所以國內疫苗的第三期臨床測試，隻能在疫情嚴重的國外進行。科興疫苗的保護力以前在土耳其公布的是91.25%。後來，在巴西披露的保護力是78%。最近，如果計算包括輕微症狀在內的感染者，科興的滅活疫苗的整體保護效力被修正為50.38%，正好超過世界衛生組織WHO和各國藥監部門設定的50%審批最低線。為科興感到高興！能立足國情在短時間內開發出有效的新冠疫苗，這是了不起的成就。

由於滅活疫苗的副作用相對比較大，第三期臨床測試中沒包括60歲以上的老人（如果包括了，疫苗的整體保護力就會下降！）。因而，國內的滅活疫苗不能接種60歲以上的老人、患糖尿病、高血壓的人。很可惜，因為這些人群才是最需要保護的人群。另外，目前國內的新冠疫苗暫時隻支持18歲以上的人接種。在美國，是16歲以上的人可以接種mRNA新冠疫苗。

細心的讀者，一定了解，國內複興藥業跟德國的BioNtech（和美國輝瑞）簽訂了授權合同，由複興生產1億支mRNA疫苗。那麽，應該有5千萬16歲以上的國人可以接種西方的mRNA疫苗（應該包括許多60歲以上的老人），因為每人需要打兩支。

我們先來看幾個數據。2017年的數據，全國16歲以下的未年人約有2.3億，占總人口比的16.7%。18歲以下的未年人約有3.67億，占全國總人口的28%。全國老齡辦統計，截至2017年年底，全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達2.4億，占總人口的17.3%。糖尿病發病率在中國大約占5%的人口，高血壓發病率占12%的人口。

全國14億總人口中，除去16歲以下的未年人，剩下11.7億。這11.7億人會有5千萬人能夠幸運接種mRNA疫苗。會有11.7-0.5= 11.2億人需要接種滅活疫苗。這11.2億16歲以上的人中，會有11.2 x (28%-16.7%) = 1.27億介於16到18歲。這1.27億人不在接種滅活疫苗的人群中（滅活疫苗隻接種18歲以上的人群）。會有11.2-1.27= 9.93億人在18歲以上。這9.93億人中，減去60歲以上的老人：9.93 x (1-17.3%) = 8.23億。這個數字中，除去有糖尿病發病史的人：8.23 x (1-5%) = 7.82億。再減去有高血壓發病史的人：7.82 x (1-12%) = 6.88億。

最後，這6.88億18至59歲的人群中，沒有糖尿病發病史、沒有高血壓發病史，他們有可能會接種滅活疫苗。

 如果這6.88億人群中，每個人都接種滅活疫苗（實際上做不到），如果包括科興疫苗在內的所有滅活疫苗的保護力都是50%，那麽會有3.44億人口受到滅活疫苗的保護。

那麽，全國11.7億16歲以上的人群中，受新冠疫苗保護的比例是：3.44除以11.7 = 29.4%。未成年人不易染上新冠（參看筆者的“為什麽兒童不容易感染上新冠病毒？”）。

這29.4%的比例還不足新冠群體免疫需要的最低70%的一半。

免疫學上的“群體免疫（herd immunity或community immunity）”的這個概念，是指人或動物群體中的很大比例（如70%），對傳染病獲得免疫力（通過打疫苗或感染病菌），使得其他沒有免疫力的個體（比如老人）因此受到保護而不被傳染。道理很簡單，如果多數人體內都有新冠抗體，就不帶新冠病毒了，那麽病毒在人群中傳播的幾率就小了。有專家認為，實現新冠群體免疫需要70-95%的人群體內有新冠抗體。

那麽，在國內就隻能靠自然免疫（被新冠感染）來補充剩下的40.6%的受保護人群，以達到最少70%的人群體內有適量的新冠抗體，才能徹底戰勝新冠。這將意味著：

（1）可能最多還會有11.7 x 40.6% = 4.75億的新冠感染者，雖然感染者中不一定有症狀；當然，像在武漢這樣的居民中，可能已經有50%甚至更多的人已經感染過；

（2）接種了滅活疫苗的人群中，有一半的人還是可能感染新冠；

（3）極端隔離的辦法不一定是徹底消滅新冠的最好、最快的途徑；

（4）既然新冠的毒性已經減弱了不少，醫院的處置辦法也多了很多，應該有控製地放任一部分人（特別是年輕力壯的人）染上新冠，反而可以早點實現群體免疫；

（5）可能還會有不少人死於新冠，這其中老人和糖尿病、高血壓患者比例可能會很高；

（6）可能大多數人需要二次、甚至第三次接種滅活疫苗，這取決於疫苗的保護期有多長（一般1年左右）；

（7）可能需要很多年的時間，新冠才能在中國完全消失。

因此，大膽地從國外引進mRNA疫苗技術，利用國內規模生產的能力和效率，結合國內滅活疫苗，早日讓11.7億人中70%的人得到疫苗的保護，盡快實現全國的群體免疫，方是上策。也祝願陳薇團隊的腺病毒疫苗能夠早日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