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深處，經典永恒之三   ---   日本電影 《生死戀》（上）

日本影片《生死戀》改編自日本作家武者小路實篤所著的兩部中篇小說《愛與死》和《友情》。編導將兩篇小說進行了融合與改編。影片的故事情節既談不上複雜跌宕，也算不上起伏多舛。由一個戲劇中常見的一女二男的三角關係到男女主角的熱戀相思，再加上一個虐心的悲劇結尾。但就是這樣一個情節簡單的故事片卻讓當時的中國人為之觀眾如潮湧，有的地方還一票難求。

據說這部電影在日本並沒有什麽名氣。曾讀過一篇文章講多年後央視記者專程到日本拜訪過《生死戀》的製片方，他們幾乎已忘記了自己居然還拍過這樣一部電影。想采訪片中的兩位男主演，他們二人竟都以這部電影沒有什麽可談的為由而拒絕了采訪。最後還是影片的副導演接受了采訪，但他說的卻是：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電影本身，而是栗原小卷的溫柔和美麗。

為什麽一部在日本不溫不火，題材和情節老套平淡的故事影片卻在當年的中國大地上如此受歡迎呢？其中的因素脫離不開當時中國社會的大環境：那是一個一部電影，一篇小說，一部話劇就有可能引發全國關注，引起全民熱議的年代。這部影片給剛剛經曆了了一段特殊歲月的中國人帶來了可以討論愛情的文學氛圍空前活躍的思想解放的微光。影片也開啟了從“黑灰藍”的全民清一色服裝中走出的人們對時尚與美的追求及對富足考究生活的渴望和憧憬。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答案其實與該片副導演的感受非常相似  --- 《生死戀》的爆紅與當時的中國觀眾對影片中飾演女主角的日本影星栗原小卷的關注與喜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栗原小卷的父親是位劇作家。她6歲開始學跳芭蕾舞。18歲時畢業於東京芭蕾舞學院，之後又就讀了演員培訓所，開始學習話劇，並全身心地陶醉在表演這門綜合藝術之中，逐漸遠離了傾心多年的芭蕾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栗原小卷開始側重電影表演，在70年代期間，她共拍了5部電影代表作，除了中國觀眾熟悉的《望鄉》和《生死戀》外，還有《忍川》、《莫斯科戀情》和《鄉村教師》。

《生死戀》和栗原小卷在中國的火爆，應該感謝一部前作，也就是《望鄉》，栗原小卷在那部影片裏的出現讓人眼前一亮，給觀眾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相當於提前為《生死戀》做了推廣。在《生死戀》中，栗原小卷又塑造了一個和《望鄉》裏的女記者完全不一樣的形象 --- 迷人的仲田夏子。

（影片《望鄉》劇照）

栗原小卷是在她26歲時出演影片《生死戀》的，那時的她正值女演員藝術青春的風華之年。她和兩位當年一起學習戲劇的同學新克利與橫內正搭檔，分別在片中飾演了美麗的夏子、淳樸的大宮和洋氣的野島。栗原小卷把夏子這個角色演得恰到好處，把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所表現出的氣質演繹得得體又貼切。

栗原小卷五官輪廓精致，長得洋氣。她在《生死戀》中飾演的夏子聰慧美麗、多情溫婉、既充滿了青春的活力又富有細膩的內心情感。特別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一縷獨特的優雅氣質，讓人可以聞得到芬芳，可以聽得到柔語。那份美象一首抒情詩，透著淡淡清香和無盡回味的卓爾不群的優雅，讓剛剛從蹉跎歲月中走出來的中國觀眾為之著迷。不僅是男性影迷為之傾倒，也包括眾多的女性影迷為之陶醉。

網球場上夏子身著飄然起落的白色衣裙，揮拍跑動，青春在跳躍；生日家中夏子身著嫵媚報春的桃色上衣，曼妙舞動，生命在飄逸；未婚夫家中夏子身著若絹若錦的傳統和服，暗夜璀璨，幸福在燃燒；實驗室內夏子身著白色大褂，端莊清新，事業在召喚。。。

可以說，夏子的形象在整部電影裏很完美，她青春洋溢、知書達理、有著迷人的笑容；她熱情敬業、執著獨立；同時又美麗大方、得體懂事。。。人世間形容年輕女子最好的詞匯似乎她都能擔得起 。還有夏子的發型和服裝，披肩發、喇叭褲，不但在那個年代很時尚，就是放在當下，用今天的眼光來看，也還是漂亮極了，一點兒不顯得過時和陳舊。

當年我的那幾位“沙龍”姐妹特別喜歡栗原小卷，難忘她那柔柔的眼神，輕盈的體態，優雅的動作和像夢一樣飄過的浪漫情懷。一個說：她是女人中的女人。另一個講：在大銀幕上看到她，時有如沐春風的感受。還有一個道：如果說奧黛麗 . 赫本是西方影壇的優雅天使，那栗原小卷則是東方的優雅女神。。。確實，銀幕上漂亮的東方女演員大有人在，但若論氣質，栗原小卷那清新雋永、優雅精致的形象就如同落在凡間的天使。她所塑造的銀幕形象在世界電影史的長廊上留下了優雅的東方魅力。。。

夏子的迷人除了來自於影星栗原小卷之外，還有一個人功不可沒，那就是配音演員劉廣寧。在上譯廠老一輩的配音女演員裏，聲音最動聽的非李梓和劉廣寧莫屬，她們二人也多次搭檔一起出現在同一部譯製片中。如果非要挑出一部代表作來，那《葉塞尼亞》應該是李梓的經典代表作，那句“當兵的，你不等我了？”多少年後仍被人津津樂道。劉廣寧的經典代表作應該就是《生死戀》了，一句“對不起，（球）太高了！”一句普通的台詞經她演繹，當年可是風靡一時呢。劉廣寧的配音為優美的夏子和純淨的愛情增添了如雨打碧荷般空靈飄逸的魅力。她那恰到好處的鼻音把夏子身上的獨到氣質烘托得非常貼切完美。

電影結尾處空曠的球場上空，伴隨著擊球的聲聲音響，連續回蕩著夏子真摯熱情的聲音：“對不起， 太高了。對不起， 太高了。高了，高了。。。”甜美清新，餘音嫋嫋。對於當時的中國觀眾來說，配音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可以說有了劉廣寧，夏子的形象才更加魅力四射 ！

（栗原小卷和劉廣寧的合影）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栗原小卷曾與中國演員合作拍攝了電視劇《望鄉之星》，並接受導演謝晉的邀請，與中國演員合作拍攝了電影《清涼寺鍾聲》，第一次在銀幕上塑造了老婦人的形象，盡管許多日本影迷認為這會破壞她在大家心中的完美形象，但她講自己被劇本所感動，被謝晉的誠邀所感動，願意接受這個富有挑戰性的角色。在劇中飾演她兒子的便是當時才初出茅廬的濮存昕。

栗原小卷一生未婚。在接受中國記者采訪時，她專門談過自己沒有結婚這個話題：“也許因為我一直忙於工作，所以就忘了結婚吧。其實當年在日本，像我那樣工作強度的女人，男人是無法接受的。有時我在外麵拍戲，可能兩個月不回家，如果我結了婚，那麽回到家會發現丈夫早就跑了。我隻是覺得，如果我結婚，生子，卻不能全心全意照顧丈夫和孩子，這對他們是非常不公平的。。。”  對此，影迷們會覺得有些遺憾，但栗原小卷對於自己的人生選擇並不後悔，她說：“我的愛人就是工作。。。” 這便是絕代佳人的一世銀幕情！

栗原小卷曾30多次來訪中國，她是中日文化交流大使，擔任日中文化交流協會常任理事並一直積極為中日兩國的電影交流盡心努力。曾在2008年獲得過日中友好交流促進獎。

（這是張攝於1979年的老照片，栗原小卷、中野良子與劉曉慶、張金玲。）

2019年栗原小卷曾受邀到北京參加“北京國際電影節”，1945年出生的她，算來當時已有74歲。但當身著黑色晚禮服和絲質披肩的她款款走上舞台時，身材依舊苗條，風采依然年輕，隻是在摘下墨鏡的那一瞬，看到了她眼旁歲月劃過的痕跡。但還是那樣優雅迷人，還是那樣魅力依然。這才叫“優雅地老去”呢 （曾在“城”裏讀過“如何優雅地老去”的文章，也許“優雅”在我心中的門檻很高，總覺得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優雅地老去的，對於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隻要能健康地老去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夏子 --- 栗原小卷，戲裏戲外，優雅迷人 ！衷心地祝福她晚年健康快樂 。。。

2021年8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