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我來了!
文章來源: Froginwell2020-06-26 16:40:20

第九部分:國門衛士

(1996 – 2008)


 

船停在港灣是最安全的,但這不是造船的目的,船最大的心願是駛向大海。人躺在床上最舒服,但這不是我們活著的目的,生命的精彩在於不斷地向我們的目標邁進的過程。經曆的坎坷越多,越耐人尋味。隻有不斷地自我突破,自我挑戰才能實現自己的人生。


 

    我為什麽喜歡穿著製服?其實很多時候可以不穿。當我穿上製服時,頭上頂著國徽,就感到自己責任重大。隻要人民需要,就什麽事情都敢做。這和那些戴著大蓋帽就敢騎在人民頭上拉屎的人完全兩碼事。

        

 

深圳,我來了!

 

八月五日上午,飛機平穩地在深圳機場降落。我拖著大箱子走出候機樓,深圳局技術中心的幾個領導早就在那裏等候。他們熱情地迎了上來,接過我的箱子:“江老師,終於把你給盼到了!好事多磨啊。”在經過進入特區的同樂關檢查站時,哨兵仔細查看了我的調動證明後,很客氣地把我放了過去。中心主任從前排座椅上回過頭來對我說:“你來後趕快換深圳特區的身份證吧,否則每次進出特區會很麻煩。”他還告訴我,局領導開會決定在我全家來前,先安排我暫時住招待所,這樣我生活上比較方便一些。

我被安排在一個標準間。這個招待所實際上是個可以同時對外的酒店,房間裏什麽都有,每天還有人負責打掃房間。院子裏就有食堂,隻是到了周末要另外找地方吃飯。開始我想買點砂糖早上好喝牛奶,但連商店在哪裏都不知道。連續幾天晚上到處轉了一遍後才發現,這個地方居然是羅湖最熱鬧的地方。院子門口就是鬧市區的大馬路,稍微走遠一點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商店,吃飯的地方也挺多。生活上沒有任何問題,完全可以安心工作。 

第二天,他們就帶我去見各位領導,也有領導自己跑來見我。所以有的領導可能見了幾次,分不清楚誰是誰,也記不得誰是否已經見過了。不過每個人都對我很客氣。賀局長那天請外單位的人吃飯,特地把我叫上,坐在他旁邊。一開始吃飯,他才發現我滴酒不沾。不由得失望地歎了口氣:“唉,怎麽你一口酒也不喝,太掃興啦!”陳副局長是科研出身,他高興地拉著我的手說:“江老師,你來後要好好指導他們做實驗,把你的經驗傳授給他們。動手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叫他們年輕人去做好了。”我驚訝地望著他,心裏想:難到還不到五十歲就開始“君子動口不動手”了嗎?童弟周老先生七十多了,還親自在顯微鏡下做細胞核移植哩。再說有些生物技術不動手光用嘴巴也講不明白啊。管後勤的處長拍拍我的肩膀:“江老師,這裏空房子有的是,等你家屬到了馬上就分你一套三室一廳。放心吧。但還得裝修,所以你可能還得在招待所住一段時間。有什麽困難跟我說好了。”人事處長接過我帶來的材料,催促我趕快辦理戶口和糧油關係:“其它事情我們來辦,工資要等搞定了才能一起發給你,先克服一下吧。有什麽困難找我,錢的問題好解決。”從這時候起,對我的稱呼就正式改為“江老師”了。不過我很喜歡這個稱呼。好像比“江先生”、“江教授”或者“江主任”要受用多了。

我趕快到派出所上戶口,辦了個深圳的新身份證,再去辦理糧油關係。辦事員看了看我:“現在糧油關係證明還有什麽用?辦不辦都沒有關係啦。”我想想也是,糧票油票等各種票證已經取消多年了,糧油關係已經形同虛設。不過我笑了笑,還是把那張轉糧油關係的證明遞給他:“還是給你吧。說不定哪天國家發了瘋,又要發糧票。”那人打著哈哈接過來說:“不會的啦。現在糧食都吃不完,還會發糧票?”

幾天後,工會的人找到我:“江老師,裁縫來給你量衣服,要做製服啦。”一個老裁縫認真地給我從上到下地量著。工會的人再三囑咐他:“師傅,給他放寬一些啊,要不然過幾個月就穿不下了。”他轉身對我嗬嗬地笑著說:“凡是來深圳的人都會長胖,沒有一個例外。我如果不叫他給你放寬一點,幾個月後這做好的製服就浪費了。”我不禁大吃一驚。看著自己瘦瘦的身材,疑惑地問:“我這個樣子還會胖起來?”那人點點頭說:“放心吧,還沒有誰來這裏後不胖的。你就看吧。”她的話不幸而言中了。這裏的人比較會享受,吃得也好。出差都是乘飛機,很少像在水生所那樣坐幾天幾夜的火車。平時也是開車,很少走路。所以不到兩年我就胖了二十斤,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胖過呀!有一次,我走進肉鋪,看到一塊正好二十斤重的排骨。我驚訝地看著這麽大的一塊肉,心裏想象著自己每天要背著它,連睡覺也不能卸下,感覺真的鬱悶極了。這塊肉我背了十幾年,一直到退休後才卸下一半。

經過一周多的折騰,各種手續基本上辦好了,我也逐漸穩定下來。工資也最後搞定了,我才發現這裏發的獎金,居然有一部分是發的港幣。同事們告訴我,以前連工資裏都有一定比例的港幣,現在才全部是人民幣了。原先去國貿買東西時,那裏根本就不收人民幣。啊呀,簡直有點到了外國的感覺。

周末,我無事可做,無聊地坐在門前的草地上。前麵就是高架橋,那是通往香港的鐵路,從那裏可以一直開到九龍。我仰著頭,看著高架橋上匆匆開過去的火車,仿佛在說: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啊,這裏一切的節奏都是這樣的快。我不由得想到了還在武漢的江蘇淮和小樊,他們什麽時候才能來深圳?會怎麽安排他們?他們能適應深圳的快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