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散記
(增訂本)
徐家禎
第卅二章
(四)
(接上文)幾星期前,我下班後去門口拿信,走過洛太太客廳,見她的厚窗簾異乎尋常地拉開了一尺左右的縫。房裏開了一盞暗淡的燈,但沒有人。以後每天我經過她窗前,都看見這樣的情況。另外,我也發現,洛太太照管的公用草地上落滿了樹葉,無人清掃。我想,一 定是洛太太旅行去了,故意讓房裏燈亮著、窗簾拉開一條縫,迷惑小偷。
三周之前的一天,春光明媚、風和日麗,我休息在家,中午又去門口取信,竟見洛太太坐在車庫門口的一張折椅上曬太陽,麵色 又黃又黑,雙目無光,難看極了。我忙上前去打招呼:
“你好! 前幾天我沒有看見你,還以為你旅行去了。”
“沒有,我進醫院了。心髒不好。...... 本來,我倒是要去旅行的,票也訂好了,取消了。”
她沒說原想去哪兒旅行。談了一會兒病,她又說:
“昨天我才從醫院出來。...... 兒子也來看我了。”
我才知道洛太太是有子女的,隻是不跟她住在一起。歇了一會兒,她又說:
“現在,我可以走動了。三餐飯有福利工作人員送來。...... 昨天,對麵那位太太看見我,說: ‘你有什麽事要幫忙,隻管來找我。 二十四小時都可以。’......” 她好象陷入了沉思,又自言自語加了一 句: “人們都待我那麽好呀,對嗎? ...... ”
我似乎在洛太太臉上看到一種安慰、感激、滿足的神情,但她的語調是那麽淒涼,我聽了真想掉下淚來。我似乎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看到了死神的長袍在洛太太臉上布下的陰影。我不敢久耽, 也找不出使人可以信服的安慰話,隻好改變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