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散記
(增訂本)
徐家禎
出版前的話
一九八八年六月的一天晚上,正與來南澳探親的父母一起用晚飯, 突然接到素不相識的楊漢勇先生從悉尼打來的長途電話。經楊先生自我介 紹,我才知道他是《華聲報》的負責人之一。
楊先生的頭一句問話即是:“您一定知道《華聲報》,而且一定也是 我們的讀者吧?”對於這個問題,我簡直又羞愧、又窘迫,不知怎樣回答 才好。作為一個長住在澳洲的華人,當然不會沒聽說過《華聲報》;但是 要說是該報的“讀者”,那是完全稱不上的。《華聲報》創刊至一九八八年, 至少也已出了一、二百期,我看過的不會到五期,怎麽配算他們的讀者? 對於華人自己的報刊,不但不積極投稿支持,竟然連消極地作個讀者這點 義務都未盡到,又怎麽不使我感到羞愧和窘迫?(注 1)
楊先生聽我在電話中支支吾吾,就接著說:報社以後將會每期按時 寄贈給我,並希望我今後多向該報投稿。
《華聲報》楊先生的熱情、慷慨倒使我很有“無功受祿”之感,於是, 搜索枯腸、挖空心思也得寫點東西出來。
其實以前,我這支筆倒是有點“意到筆隨”的,每年十萬二十萬字的 譯著、隨筆在各地陸陸續續發表。然而,不知怎麽,後來我這支筆變得越 來越笨拙,越來越沉重起來。所以,除了心血來潮還會胡謅幾句雜文、隨 筆之外,幾乎什麽都不再寫了。
在那之前的幾個月,我在一次舊書大拍賣中買到一本中國學者蔣彝 先生三十年代在英國旅居時所寫的 The Silent Traveller in London(中譯名《倫敦雜碎》,或直譯為《啞行者在倫敦》)。後來,我發現蔣彝先生用 “啞行者”(The Silent Traveller)的名字作書名寫了一套遊記性的隨筆。蔣 彝先生之所以自稱為“啞行者”,並不是因為他不會英文,或者不願講話, 而是根據老子《道德經》第五十六章中“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的意思取的 一個名號。從書中,我可以領會作者不願在書中把自己作為一個主角來寫 入,從而指手劃腳、誇誇其談,而寧願作為默默無“言”的旁觀者來觀察西 方風情人物,對比遠在萬裏之外的祖國,記錄自己的感受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