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就是“通宵打穀”,三十六小時不合眼。
田裏的稻子都收割上來、挑到打穀場上以後,就要用脫粒機脫 粒,然後把脫下的稻粒裝入麻袋,送去倉庫,以後再送到碾米廠碾 成米。稻杆則壘起來以後當柴火燒。不過,我們隻管到脫粒、運倉 為止,以後的事就不由我們管了。
那時用的脫粒機很簡單,是個電動的大滾筒。電門一開,那個 帶鉤兒的大滾筒轉起來,負責脫粒的隻要把一把把稻子的稻穗放在 滾筒上,稻穗就被轉動的滾筒上的鉤子勾下來,落進下麵的盛器裏 或者就掉在地上,以後再用掃帚、耙子把稻粒裝進麻袋中就是了。
某天傍晚,忽然傳來消息,說第二天要下雨了。攤在打穀場上 的稻子要是淋了雨水,以後放進倉庫會發黴、腐爛,弄不好還會產 生熱量,引起自燃。於是,有積極分子就提出來: 今晚不休息,幹 個通宵,在下雨前把場上的稻穀全部脫粒完畢。
那時,人們首先考慮的不是“人”而是“物”,不是還有“輕傷不下 火線“的口號麽! 其實,“幹校”還是比較有人情味的,身體不好的、 年齡比較大的,班長都勸他們去休息。我既年輕,也沒有病痛,當 然就不能下“火線”。於是,那天一幹就幹到第二天傍晚收工時,才 把整個場地的稻穀全部脫完。
記得半夜時分,寒霧升起,周圍一片漆黑、萬籟俱寂,隻有我 們的打穀場上,一盞明燈在寒夜的霧氣中發出朦朧的微光,機聲隆 隆,打破了夜的寂靜,倒也是難得一見的景象。午夜,炊事班還將 夜宵送到場上來,大家席地而坐,手都不洗,就抓著饅頭夾一點醬 菜狼吞虎咽起來。四更時分,身上開始有了寒意,睡意也開始出現, 這一刻是最為難過的時候。到了黎明,天色發白,精神就開始恢複了。第二天開工時刻,昨夜沒加班的又回打穀場上來了,於是場上 頓時熱鬧起來,睡意也就頓消了。可能是因年輕吧,三十六小時不 睡覺也並不感到怎麽疲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