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續憶》
第十章
我與筆友的故事
徐家禎
(七)
匹茲堡長途汽車站
七四、七五年前後美國筆友寄來的書籍被海關沒收之後,我再也沒有收 到過任何筆友的來信了。這回我想不用再去問筆友為什麽,因為我知道:來信 一定就像馬臉先生允諾的:由他們“處理”掉了。
於是,筆友通信的事歸於平靜,再無風浪可起了。但是國內政治形勢卻 一浪接一浪,越來越凶猛,最後,終於導致了“四人幫”的垮台。在這期間,我 始終沒有得到我的筆友的任何消息。隻要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不給我來信,我也 絕對不主動給任何一位筆友寫信,以免惹禍。
不久。我就得到機會去了美國。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那麽奇怪:明明很 容易辦到的事就是辦不成,而明明一無希望的事卻會奇跡般地出現。在我跟美 國筆友通信時,我們信中也時常相互說:“希望你能來我國旅行。”但是,我見 到他的邀請之後總是對他說:“我去美國旅行是不可能的事,還是你有朝一日到 中國來大家見麵吧。”老實說,我那時一直認為:要能出國,除非等到西方出太 陽了。
誰能相信,西方果真出了太陽!我八 0 年初到了美國,而我的筆友卻還 沒有去過中國呢。(注 1)
在紐約時,我也想過跟美國筆友通信,但一則身邊並沒有帶他的地址, 二則當時我正處於進退維穀的地步,即使寫信告訴他,有何可說的呢?再說, 他在匹茲堡,我在紐約,兩地也不是相隔很近。更何況我們已經又是五、六年 不通信了,現在他在不在匹茲堡還是個問題呢!於是,我始終沒有寫信給他。 後來,我去了夏威夷,離匹茲堡更遠了,再加,我念書、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根本不可能想到寫信給前筆友的事。
一九八二年底,我知道自己有可能會來澳大利亞工作了,於是趁在等澳 洲簽證的一段時間,與一位美國好友傑克一起回美國本土作了一個月的旅行。 我們先去佛羅裏達州傑克的父母處過聖誕節,然後再坐長途汽車北上,直到華 盛頓和紐約。接著,再坐長途汽車橫貫美國大陸到西部的洛杉磯去。
記得那是八三年一月初的一天晚上,車過匹茲堡,在車站停留廿分鍾。 我在車上跟傑克講起以前有個筆友住在匹茲堡的事。傑克說,為什麽不給他打個電話?我說,已經七、八年不聯係了,連他現在住不住在匹茲堡都不知道了, 更何況我從來都沒有要過他的電話號。傑克說,可以試試查電話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