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是世界第一個工業化國家，由於必須要在實踐中不斷探索、改進、發明和創造，英國的工業化進程花了七代人的時間(下圖 Amazon)。德國的工業化呢？由於有英國人的先例在前，緊隨之後的德國人善於學習英國的經驗，因此少走了很多彎路，在四十年內完成了工業化過程。起步越晚，工業化道路越平坦，旅程就越快、越容易，因為後發國家有越來越多的先例可循，教訓可避。工業化不僅僅是鋼鐵和石油產量、鐵路裏程、電力建設、和大眾運輸的選擇。工業化意味著生產力提高，意味著農民離開土地，去從事大量的基礎設施和工業工廠建設和運營，意味著這些建設基礎設施和運營工廠的農民走進城市成為居民。曾經，農村的種植勞作需要大量的人力。因此一個農民家裏孩子越多，就越有利於自家農業發展 – 因為有了更多的免費勞動力啊。如今城裏大部份工作都需要專門訓練，沒有經過培訓的孩子顯然不能勝任，即便能幹也不能雇傭 -- 杜絕童工。城裏的孩子非但不是勞動力，城裏父母還得出錢供孩子學習，花時間培養她/他們的愛好。因此城裏人養娃是既耗時也花錢。自然，咱就少養唄。於是，居民家庭的娃越來越少，城市居民家庭也就變得越來越小。這樣的現象首先在英國出現，後來在德國、日本和韓國也都出現城市居民生育率降低的情況。如今中國大陸正發生同樣的事情。 
要了解中國大陸在過去幾十年的成功以及在未來幾十年可能的衰落，關鍵在於工業化和城市化的交集(下圖 WallStreetMojo)。將兩個世紀的發展擠進40年中，意味著中國大陸在40年內取得的經濟增長原本需要兩個世紀的時間。但大陸的這種驚人增長速度，隻能做到一次。同樣，社會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業發展中，使國家從農業社會進入工業化。這對國家的發展進步有益，但卻沒有給孩子數量的增加留下任何空間(或時間)。不可否認，其他因素在中國大陸迅速發展中也發揮了作用 -- 文化團結，一種讓新教徒相形見絀的職業道德，以及一個對其公民生活事無巨細管理的政府。但不管一個國家的人口有多麽團結、勤勞或協調，如果這個國家有…沒有…人的話。 
正常情況下的人口替代出生率為每名婦女生2.1個孩子。但中國大陸在20世紀90年代即下滑到了這一水平以下。北京和上海的出生率現在是世界上最低的。大陸的勞動力和總人口在2012年代達到頂峰。約2018年前後，中國大陸公民的平均年齡超過了美國公民的平均年齡。《南華早報》最近對中國大陸人口普查局數據的分析表明，2050年時大陸人口將是其今天的一半(下圖 WPR)。實際情況比這更糟 -- 自1070年以來，中國增加的6億多人口，幾乎都是因為壽命延長和死亡人數減少，而非出生人數增加。食品和燃料流通的任何減少或斷供，對中國大陸的影響都將是 “全球之最”；因為大陸不僅是人類曆史上老齡化速度最快的國家，而且很快將成為人口數量急劇下降最快的國家。 
中國大陸還進口其所需絕大多數能源以及用於種植糧食的資源。大陸不僅依靠貿易使其公民富裕和健康，貿易還是部分公民的生計。如果沒了國際聯係，中國大陸的死亡率會上升。與此同時，人口趨勢的惡化意味著大陸的出生率將繼續下降。那什麽會先崩呢？ 坦率地講，誘發國家崩潰的因素繁複多樣，難以預測。但如果非要說出個子醜寅卯的話，我會說是金融。更具體點，是貨幣。你認為日本人、歐洲人或美國人印刷貨幣太多？看看中國大陸吧 -- 大多數時間，大陸擴大人民幣供應的幅度都是美元的2到5倍，使中國大陸的總體貨幣供應量是美國的一倍多(下圖 wikimedia)。誰都知道，大陸經濟仍然遠遠小於美國經濟。自2007年幾乎所有人都開始談論中國將接管地球以來，人民幣增發了800%以上。美元可是世界各國的外匯儲備和全球流通的幣種，而人民幣呢，20世紀10年代才開始在香港使用。 
人民幣不具儲備價值。即便是中國共產黨，其首選的財富儲存方式也並非人民幣，而是美元，特別是在中國大陸境外持有的美國政府債券。大陸的金融體係，再加上人口的下降，使其不再以消費為導向，甚至不再以出口為導向，而是以貸款為導向。2020年中國大陸新增貸款約34.9萬億元(約5.2萬億美元)，約占GDP的35%。最好的猜測是，截至日曆2022年，中國未償企業債務總額將會達到GDP的350%，約合385萬億元人民幣(58萬億美元 下圖 Bloomberg)。這將是人類曆史上規模最大、最不可持續的信貸繁榮。 
要問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Federal Reserve)的貨幣政策是否有點過快過於寬鬆了？完全可能。這會帶來讓人難受的後果。可中國人並沒有脫離開深水區，他們在颶風期間遊向大海，然後頭朝下潛入德克薩斯州大小的漩渦，漩渦下麵就是巨獸“哥斯拉”(的超強破壞力)。中國大陸的體量意味著危機爆發後的巨大衝擊力(下圖 ASIA SOCIETY)。 
中國大陸令人驚訝，並非那些大多數人看到的表象。在一代人的時間內，這個國家就會從工業化前的財富和健康水平走向工業化後的人口崩潰。到那時，中國人將會有相當多的閑暇可以消磨。到那時，很多人就可以看笑話了，我是說如果中國大陸那時真的人口崩潰、GDP劇烈下跌的話。 * 本文由彼得·澤漢(Peter Zeihan)節編改寫於他今年六月出版的《世界末日隻是個開始》一書。 參考資料 Zeihan, P. (2022). China’s Rise Will Be Short-Lived. BARRON’S. 鏈接 https://www.barrons.com/articles/china-xi-jinping-economics-rise-51655929850?siteid=yhoof2&yptr=yahoo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