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羅伯特和勒內·貝爾弗國際關係學教授斯蒂芬·M·沃爾特(tephen M. Walt) 12月23日在《外交政策》上發表一篇題為“美國的幸運史即將結束”(America’s History of Luck Is Running Out)的文章。他在文章中回顧了美國崛起的曆史，並分析美國麵臨的挑戰。 沃爾特教授認為美國是現代曆史上一個最幸運的國家。在不到一個半世紀的時間裏，從一個剛獨立時軟弱、貧窮、暴躁的13個前英國殖民地，擴展到北美各地，繼而把其他大國趕出西半球，直至創造了世界上最大、最具活力的經濟體，贏得冷戰的勝利，將美國推上了世界權力的頂峰(下圖 Twitter)。 
美國非凡成功的故事被歸於祖先的美德、開國元勳的開明智慧，以及美國獨特的自由民主資本主義的內在優點。毋庸置疑，運氣也在美國的崛起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美國人很幸運，擁有一個易於生存的自然環境：氣候溫和，自然資源豐富，土地肥沃，可全年通航的河流。美國崛起過程中有著得天獨厚的外部環境：法國與英國的競爭，讓美國得以低價購下路易斯安那州，在1812年的戰爭中熬過了入侵加拿大的愚蠢決定；從墨西哥手中奪走了德克薩斯、新墨西哥、亞利桑那和加利福尼亞。在過去的200年裏，除了1812年的戰爭外，沒有任何國家的軍隊能侵入美國。而美國大陸也在20世紀毀滅了歐洲和亞洲的兩次世界大戰中毫發無損。美國最後一個參加這兩次戰爭的大國，遭受的損失最少，並在戰爭停止時占據主導地位。結果就是，美國總是站在曆史正確的一方 –隻要美國介入一場戰爭，其結果就不言而喻了(下圖 Christies)。 
同樣的結果也出現在與前蘇聯的冷戰中(下圖 PAST DAILY)。二戰後蘇聯一直都是美國最強大的對手，但蘇聯的經濟規模要比美國小得多，它的盟國要弱得多，可靠性也要差得多，它在幾個邊境上麵臨著嚴重的競爭對手，而美國在西半球則安然無恙。蘇聯轟然倒下後，世界迎來了單極時刻，人們在討論曆史的終結。政治家和專家都相信，美國已經找到了在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取得成功的神奇公式。 
但是，今天的美國人能繼續認為世界就是其盤中餐嗎？美國能繼續保持其唯一超級強權的地位嗎？不管美國如何任性，事情都會好起來嗎？ 沃爾特教授分析了美國今後在維護其全球唯一超強路地位時，將經受的嚴峻考驗： 非傳統威脅(下圖 LA Times/Spindox)。美國自建國以來邊境就沒有嚴重的敵人，美國人不必擔心來自加拿大、墨西哥或其他任何國家的入侵。同時，兩大巨洋(大西洋和太平洋)似護城河般保護美國免受很多潛在問題的困擾。美國武裝部隊的大量時間和金錢，都用於在許多遠離美國的地方塑造政治環境。但2020年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新冠病毒殺死的美國人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朝鮮戰爭和越南戰爭的總和。2020年12月時，美國每天的死亡人數比9/11事件中被殺的美國人的人數還要多。同時，一個外國勢力(情報部門初步認定是俄羅斯) 能夠輕易長期入侵大量政府電腦係統，包括許多屬於美國國家安全機構的係統。這說明：美國不再像過往那樣堅不可摧。與其它世界大國之間的地理距離仍然很重要，但它並不能抵禦所有危險。 
中國威脅(下圖 FP)。中國是一個比前蘇聯更強大的對手，中國的經濟很快就會超過美國。中國沒有卷入毀滅性的戰爭，它的一黨製國家資本主義模式總體上運作良好，他們積極參與關鍵的國際機構活動，並積極與世界上每一個地區合作。當美國(川普)政府沉溺於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時，中國正在談判和簽署新的貿易和投資協議。北京對新冠病毒爆發的卓有成效的處理(以及民眾的合作)，使中國經濟得以迅速重新開放。而對新冠病毒大流行有更多時間準備的美國，死亡人數卻達40+萬之巨，經濟今天仍在承受新冠病毒流行有關的種種消極影響。 
誠然，中國的人均收入仍然遠低於美國，它影響其世界他地方的事件發展的資源尚小，它的“一帶一路”倡議也不那麽有效，它的“戰狼”外交，以及對持不同政見者、貿易夥伴以及維吾爾族的強硬態度，更引發了人們對中國長期意圖的擔憂。即便如此，隻有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才會認為，中國會像美國早期的競爭對手那樣，放棄與美國的競爭。 美國兩極分化的威脅(下圖 USA Today/Boston Magazine)。美國一些人蓄意製造兩極分化，在重大問題難於取得共識，采取行動；以“自由”的名義，使數百萬美國人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間拒絕戴口罩，並被視為英雄；江湖騙子和惡棍在公眾中散發謊言和仇恨；資金雄厚的遊說組織的影響泛濫，追逐一己私利而非正義真理；金錢在美國政治中的扭曲影響，搖搖欲墜的選舉製度越來越信奉少數精英統治，而忽略了普羅大眾的真正需要；外交政策精英基本上沒有責任感，似乎還無法從過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 
氣候變化的威脅(下圖 Fast Company)。大氣隻遵循物理和化學規律，並不在乎你我對氣候變化這個問題的看法。不管我們是否相信，氣候在變化，大氣層在持續升溫。麵對這一變化，美國將無能為力，即使擁有航空母艦、先進的彈道導彈、最先進的反潛戰或網絡戰能力，和有利的地緣政治。一個龐大的經濟體、訓練有素的科學家和工程師以及一個創新的私營部門可能有助於美國減輕、調整、和適應氣候變化帶來的壓力，但氣候變化帶來的壓力將日趨增大，美國必須應對的挑戰也會越來越嚴峻。如果政治失調長期持續下去，不難想象美國長期以來的好運，將會在一兩代人的時間裏悲慘地結束。 
憂國憂民的沃爾特教授指出，今天的美國依然保有眾多優勢，尤其是科技方麵的優勢，但政治和經濟地位比以前要差。即便美國的競爭對手也麵臨著自身的嚴重問題，沃爾特教授不認為美國能重返上世紀90年代在世界上享有的那種不受約束的主導地位。他呼籲美國進行明智的改革，以維護國家的安全和繁榮及核心政治價值觀。他慶幸最糟糕的總統即將離任，並相信他的敗選將有助於美國的改革向好。 布蘭奇·裏奇(Branch Rickey) 有句名言：“幸運隻眷顧有準備的人”(Luck is the residue of design.)。沃爾特教授告誡美國人，是時候拋棄這樣的想法：成功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權利。相反，美國人民要具備一種必須共同努力奮鬥的決心。否則的話，美國的運氣可能真的會結束了。 *布蘭奇·裏奇(Branch Rickey) 是棒球運動員，曾任布魯克林道奇棒球隊(Brooklyn Dodgers)的總經理，是他簽下了黑人棒球手傑基·羅賓遜(Jackie Robinson)，打破了種族膚色歧視，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幸運隻眷顧有準備的人。” 參考資料 Walt, S. (2020). America’s History of Luck Is Running Out. Foreign Policy. 鏈接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0/12/23/americas-history-of-luck-is-running-out/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