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憂患意識和美國人的樂觀精神
文章來源: zhuc2020-03-10 22:17:34

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裏客江幹。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出師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燈更細看。
--陸遊《病起書懷》

There is a Providence that protects idiots, drunkards, children, and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n. 天佑白癡、醉鬼、奶娃和美利堅合眾國。
--俾斯麥

在家工作進入第九天了,我發現周圍老中和老美對於疫情的態度天差地別。大多數老中閉門不出,很多人給孩子請假了,家裏也囤夠了食物(Weee!上可以挑選的品種已經很少,看來這個商機沒有充分把握好)。問起對疫情的預測,一般都在往大數字裏麵看--不是有專家說,現在1,000,6-7周64,000,下一周12萬,下下周25萬。我覺得雖然有點兒危言聳聽,但是的確是pandemic了。

但是老美看得雲淡風輕--從小處看,雖然金郡已經建議60歲以上老人和患有疾病的人不要出門,我們這個年齡老化的小區整天看到車進車出。一位好友在她的臉書社群裏警告大家,不僅要洗手,要當心氣溶膠傳染,咳嗽什麽都很危險,結果給群毆。今天明證來了--為什麽華盛頓州啟用了埃博拉實驗室治療第一例病人並治愈但是在防堵上全麵失敗?原來最可能的原因是他1月15日從武漢回西雅圖,在機場上和別人合坐交通工具。《世界日報》的報道說“公交車”應該是誤譯,彭博新聞(Bloomberg News)說是group transportation,而不是public transportation。我們猜測不是機場的小火車就是shuttle bus(挨家挨戶的接送車)。我的好友去聲辯,結果給禁言了,理由是會引起恐慌。

從大處看,華州行動還在猶猶豫豫,現在我們的隻是二級警報--生病和接觸者還是自願隔離。據說州議會在商討四級,大型活動一律取消,學校和托兒所關門,工作和公共場所關閉。先生說英斯利州長缺乏緊急情況下的決斷力,現在紐約的應對就非常給力。我們州情況肯定會惡化到四級,到時候就不是我們州的問題了。意大利全國封鎖就是個教訓。

但是為什麽美國人和中國人的態度相差如此之大呢?我想到了我一直感興趣的一個對比:中國人的憂患意識和美國人的樂觀精神。

我們從小給灌輸要憂國憂民,背了無數先賢的詩句:“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想起來這些都是苦著臉特深沉的樣子。即使飄逸出塵的詩仙,也會“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到了現在,更加是把憂患意識拔高了。我當年考複旦新聞係研究生,語文常識的作文題就是《論憂患意識》。很多年沒有寫考試作文了,摸不著北,自然寫得不行。仔細一想,中國的憂患意識和國運緊密相關--自鴉片戰爭一來,內憂外患,國家自然風雨飄搖,個人更是如餘華小說標題--活著二字而已。我們過夠了勒緊褲帶的日子,經曆了無數提心吊膽的日子,頭上總是懸著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平時或不敢忘記憂心忡忡,危機來臨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當然,我說的不包括曆朝曆代昧了良心歌功頌德的文人和揮霍無度,不管他人生死的得益階層。即使到了海外,說著英文,看著ABC,NBC,CBS,CNN,Fox很多人還是更相信微信和中文網站。我們從來不怕把事情的發展往最壞的方麵去想。

至於美國,開國以來算得好運。雖然經過了獨立戰爭、南北戰爭(這才是美國戰爭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場大戰),但是在一戰中賺盡便宜,在二戰中全身而退。雖然後來朝鮮戰爭、越戰經曆挫折,六十年遭到傳統價值觀分崩離析,但是總的來說,很多人篤信上帝,鈔票上印著In God We Trust,其實是相信上帝和財富都在他們那兒。有句話雖然不是傳說中那樣是斯坦貝克說的,但是大致沒錯:“社會主義在美國從來行不通,因為普通勞動階層不把自己看成是被壓迫的無產階級而是窘迫的百萬富翁。”美國人相信大寫的Providence,覺得好運總在自己這兒;相信Manifest Destiny,覺得他們的國家有全球擔當。在我看的一本叫做The Lords of Finance的書中,美國佬在一戰後錢包鼓鼓的,在歐洲到處消費,結果外交部出了一本禮儀指導手冊:如不要宣揚自己有錢;不要大聲喧嘩;不要破壞公物。。。

現在,我們似乎看到這兩個可以看為對比的社會在慢慢向對方轉變。一個要“大國崛起”,一個說社會經曆著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個時候,我們海外華人夾在其中,要不迷失的確不容易。我的一位文友說得好:“文學常常是提出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很多時候,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就是很好的寫作素材。我沒有自己的明確立場,但是有一點很重要,疫情當前,各種角度看問題都存在,到最後誰對誰錯沒意義,重要的是誰能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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