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白成黑，叫做抹黑； 說黑成白，叫做洗白； 有一種黑，叫做自黑； 有一種不幸，叫做自抹黑而不自知。 01 中學課文曾經收錄了《韓非子》中的一個名篇--《扁鵲見蔡桓公》， 韓非子文采飛揚地描述了扁鵲三次見桓公都說他有病，要治，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從肌膚紋理到肌膚到腸胃，但蔡桓公始終認為扁鵲在抹黑自己。第四次，扁鵲隻好跑路，而蔡桓公就永垂不朽了。 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疾。"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複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複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扁鵲為什麽能這麽牛？能一眼望診出你有病，病在哪？司馬遷在《史記·扁鵲倉公列傳》中告訴我們那都是因為扁鵲有過奇遇，得到"奇人"長桑君的獨門醫書和藥丸，脫胎換骨後擁有了如CT掃描儀般的透視人體的肉眼以及神奇的醫術，日後還發明了"望聞問切"四診法， 成為中醫的醫祖，堪稱學醫的傳奇。 而這個千百年來成為"諱疾忌醫"鼻祖的蔡桓公，司馬遷則稱之為齊桓侯。因為蔡桓公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自鴻蒙以來，這個世界上，如蔡桓公齊桓侯者始終如恒河沙數，對於醫者仁心，良藥苦口，統統視為抹黑，"寧滅其身而無悟也"。 02 扁鵲，最早是上古神話中黃帝身邊的神醫。 史家考證，春秋戰國時期的這位扁鵲，行醫於公元前四世紀至八世紀。活躍了400多年。 因此扁鵲也不是一個人，而很可能是春秋戰國時期對神醫的統稱。 扁鵲們發出的聲音，很不討喜，但是一個社會，一個國家，當病在肌膚，病在血脈，病在腸胃的時候，最需要的也正是扁鵲們。 而無論哪一個王朝，無論如何強盛，如何偉大，也都有生病之時。 而危機時出現的扁鵲們也許是醫生，也許是大儒，也許是文人，也許是詩人，也許在廟堂之上，也許處江湖之遠…….. 當盛唐病了時，有魏征，杜甫，韓愈…… 當炎宋病了時，有曹修古，範仲淹…… 當盛唐病時，有魏征，杜甫，韓愈…… 當炎宋病時，有曹修古，範仲淹…… 當大明病時，有楊慎，海瑞，徐光啟（大明中年落魄大叔如何驚人逆襲？）…… 千卝人之諾諾, 不如一士之諤諤。 他們是郭家的財富。 03 但是，每個時代的扁鵲們，幾乎總是不受人待見。 因為扁鵲們覺得是在治病，而桓公們永遠覺得是在抹黑。 在大煉鋼鐵，趕英超美的時代，扁鵲們上萬言書，說新社會有病，他們說盡是消極東西，給新社會抹黑。 在十年文哥的前夕，扁鵲們直接診病開方："得了這種病的人……常常表現出自食其言和言而無信……其結果不但是健忘，而且慢慢變成喜怒無常……容易發火，最後就發展為瘋狂"，他們最後給出的藥方是讓健忘症病人趕緊休息，否則會出大亂子"。結果他們被冠以"三家村"的帽子，被認定為"反D集團"，。被稱為"黑店的掌櫃和總管"。 "豈有文章傾社稷， 從來佞幸覆乾坤。" 廖沫沙在《挽鄧拓詩》中憤怒地呐喊出曆史的真相。 在SARS疫情期間，扁鵲「勇於揭露SARS疫症真相，從而拯救了不少生命」。但是他的名字甚至都成了禁忌，再不允許在媒體上出現。 在新冠疫情期間，扁鵲們發哨子，吹哨子，寫日記，他們被訓誡，被404，被批判通篇負能量，"隻會寫黑暗麵，是在給西方反華勢力提供"子彈"，會讓中國蒙受更多羞辱，是在"出賣國家利益"。 他們以為隻要讓所有的扁鵲們封口，病就會自動消失。 魯迅在《且介亭雜文末編·"立此存照"》中寫道： "其實，中國人是並非"沒有自知"之明的，缺點隻在有些人安於"自欺"，由此並想"欺人"。譬如病人，患著浮腫，而諱疾忌醫，但願別人胡塗，誤認他為肥胖。" "如果有人，當麵指明：這非肥胖，而是浮腫，且並不"好"，病而已矣。那麽，他就失望，含羞，於是成怒，罵指明者，以為昏妄。然而還想嚇他，騙他，又希望他畏懼主人的憤怒和罵詈，惴惴的再看一遍，細尋佳處，改口說這的確是肥胖。於是他得到安慰，高高興興，放心的浮腫著了。" 04 那到底是誰在抹黑祖國? 那些宣揚"可防可控""沒有人傳人"增加盲目信心卻加大疫情危機的人？ 那些對公眾隱瞞封鎖信息甚至掩蓋真相而後又互相甩鍋的人？ 那些給常年騎單車上班一個人逛超市的平民大叔兼英國首相進ICU貢獻幾十萬點讚的人？ 那些還沒好了傷疤就忘了痛幸災樂禍嘲笑他國不會抄作業來證明自己的強大的人？ 那些號稱"不動一兵一卒，掙了錢又和平了世界" 出於"愛國情懷"，"一時衝動開的玩笑"要賣假測溫槍給美國的人？ 那些用口罩擦鞋還拍視頻炫耀並配音"有錢，任性！"的人？ 那些在沒有提出任何根據的情況下信口開河說美國借軍運會在武漢播毒的人？ 那些在粥店掛大橫幅"熱烈祝賀美國疫情，祝小日本疫帆風順長長久久。"並引爆了中國和日本兩地網絡的人？ 那些權威發布雙黃連能"抑毒"結果讓群體深夜上街排隊瘋搶的人？ 那些不停製造""XX國家疫情已經失控了……太可怕了"，"XX國將新冠病人屍體丟入萬人坑"刷屏的人？ ………. 良好的國家形象不是建立在謊言之上，不是建立在家醜不可外揚之上，不是建立在掩蓋真相掩耳盜鈴之上。 良好的國家形象是建立在文明之上，是誠信與合作，是包容和理解，是尊重與互助，是"愛人如己"。 藍色星球上有233個國家和地區，有七十多億人口，所有的信息隻要越過高牆後就是萬裏平川，你的一句"玩笑"，下一分鍾可能就出現在萬裏之外的無數個屏幕前，你的言行表演，自有世人公論。 你以為的激昂怒懟，可能在世人眼中是狹隘愚昧； 你以為的玩笑幽默，可能在世人眼中是沒有底線； 你以為的聰明權謀，可能在世人眼中是不守規則； 你以為的為國增光，可能在世人眼中是為國抹黑； ……. 有一種不幸，叫做自抹黑而不自知。 05 村上春樹在耶路撒冷文學獎獲獎感言上說：我們都是人類，都是超越國籍、種族、宗教的個體，都是脆弱的蛋，麵對著一堵叫作"體製"的堅硬的牆。顯然，我們沒有獲勝的希望。這堵牆太高，太強——也太冷。假如我們有任何贏的希望，那一定來自我們對於自身及他人靈魂絕對的獨特性和不可替代性的信任，來自於我們靈魂聚集一處獲得的溫暖。 我們生就不同國籍，不同種族，有著不同信仰，不同立場，不同價值觀，但首先，我們都是人類，都是上帝照著他的形象所造的有尊嚴的個體。 生命，自由，信仰，理解，包容，永遠超越國籍和立場。 索爾仁尼琴曾說過他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用筆描繪俄羅斯的苦難命運："在俄羅斯經曆的所有悲劇中，最深刻的悲劇是伊凡·傑尼索維奇的悲劇。關於勞改營，有許多錯誤謠言，而我要揭示真相"。 批評也好，歌頌也罷，重要的是真實。 今天看來， 索爾仁尼琴第一篇公開發表的小說《伊萬·傑尼索維奇的一天》顯得不是那麽成熟，文字平淡得近乎冷漠，但是《一天》濃縮了一個時代，真實地描述了特定時期無數個伊萬的不幸，引起的反響空前絕後。 很多時候，真實才是最大的藝術，而內容遠勝於筆法和形式。 他留下了"一句真話比整個世界的分量還重"的曠世箴言。 他這樣說，也這樣做著，他一生永遠揮舞著"戰筆"，為國家的前途開出"良方"。 他的名作《癌症樓》、《第一圈》都未通過前蘇出版許可，無奈之下均在法國發表。他的史詩般巨著《古拉格群島》書寫了蘇聯時期無盡的黑暗與血淚，隻能以微縮手稿偷運出境出版。 他曾被他的祖國視之為"叛徒"，舉國圍攻，又因諾貝爾文學獎而流亡國外20年，但是他的祖國最終認識到了他的巨大價值，他回歸故土後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尊榮，並在有生之年被譽為"俄羅斯的良心"。 最後，連他所極力批判的人都稱讚他： "索爾仁尼琴的筆是受上帝指揮的"。 當我們處在混沌不明的時候，當各種批評指責撕裂甚囂塵上的時候，不妨聽聽村上春樹說的： "在一堵堅硬的高牆和一隻撞向它的蛋之間，我會永遠站在蛋這一邊。" 也不妨重溫下捷克前總統哈維爾的著名口號："生活在真實中"具有獨一無二的不可估量的爆炸性的政治力量。" 每一個生活在真實中的人，每一個對於謊言和苦難真誠的批評者，都是最"真正的愛國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