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識淵博,著作等身呢。以前每次性交後,第二天,總是頭腦木然,反應遲鈍,讀起書來, 隻見字,不知道意思。看來康德勸年青人推遲感官享受,還真是人生的金玉良言呢。可是, 時間長了,張大嫂不耐煩了。張大嫂給豬喂食時,用攪食棍敲著豬食槽罵:
“我養著你,你一天吃飽了,隻知道懶睡!說說一刀子把你戳了!” 後來臉幹脆對著柏逢時罵:“睡到人跟前,跟死豬一樣,你還算個人?” 柏逢時聽著心裏實在氣惱。心裏想,你罵吧,狠勁罵!我就是不沾你,看你怎麽著! 有一天,鄰居的女兒找的對象是個高中生,興衝衝來誇耀。張大嫂撇了撇嘴說:“還是
咱莊稼人好。先粗粗壯壯結結實實的。”
“啊吆,那你咋找了個識字的呢?” “要不,我咋能這麽說呢。你可千萬別圖那名兒。找個裏麵是草,外麵好看的繡花枕頭,
中看不中用,那可害娃一輩子呢。” 鄰居走了以後,張大嫂看著柏逢時,氣上加氣地罵:“黑夜沒一點動靜,白天幹起活來,
懶腰拖得長長的,你還是個男人!” 說罷長長歎了一口氣,顯得很無奈,很傷心。 這很讓柏逢時心裏不是個味兒。晚上,柏逢時躺在炕上,不料,張大嫂突然用手抓著柏 逢時的那個,狠狠地揪著罵:“人家的男人都是個男人!你軟囊囊的個軟蛋兒,你還算個男
人!” 說罷,狠狠蹬了柏逢時一腳,柏逢時差一點兒滾到炕下。柏逢時光著身子,赤著腳, 站在炕下,感到又氣惱又羞愧,卻也毫無辦法。一直到張大嫂臉朝裏睡了,他才睡在炕沿邊 兒上將就。柏逢時越想越氣憤,就用手擺弄他的那個,一定要讓它硬起來,想想她!可是, 不論如何擺弄,他的那個,都軟不及及地塌在那裏,一點也不爭氣。柏逢時大為頹喪。心想, 怪不得,中國的聖賢說,仁者,人也。仁,就是一男一女,一上一下,行那天地陰陽交合之 事。你不能行那天地陰陽交合之事,你也就不是人了。柏逢時既驚心又羞赧。因為,你不願 是一回事,你不行又是一回事。後來,柏逢時幹脆不回家,免得受張大嫂那鄙夷不屑,讓自 己毫無臉麵的惡言相加。
《十五》平反以後,柏逢時一直想去看看高揚。高揚已經是省會的市委書記了。他也曾 猶豫過,因為再好的朋友,也會因為地位的變化而產生出許多隔膜。這大概就是嚴光不願意 在劉秀手下做官的原因。以老朋友對老朋友,會失去皇帝的尊嚴。皇帝感到自己失去尊嚴, 那嚴重後果不言而喻。照臣子名分對皇帝,又全失去了那親密與坦誠。反倒不如在秀麗的富 春江釣魚,過自由自在的生活。柏逢時自有一份內在的自尊,他並不打算高攀一個高官來顯 示自己的尊榮。但是,他倒十分想跟高揚深入交談,看看這個曆史關口,高揚心裏有什麽念 頭。也許從高揚一個人身上可以看出執政者的心理趨向來。中國這艘大船究竟會駛向何方, 這不是《老殘遊記》的作者劉鶚也關切的麽?
柏逢時改完高考試卷後去拜訪高揚。高揚把柏逢時迎進自己的書房,柏逢時羨慕那四個 大玻璃書櫃裏滿滿的書籍。高揚說:
“我請到書房來的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喜歡讀書。走時,你可以挑上十本,做 為我送給你的禮物。”
柏逢時這才收回自己貪婪羨慕的目光,滿心高興地坐在沙發上,說: “沒有想到你身居高位,卻仍然手不釋卷。” 這時高揚妻子送來兩杯清茶。柏逢時抬頭表示感謝。高揚妻子清秀的麵孔,嫻雅的氣質
以及她那甜柔的微笑,讓柏逢時突然想起了張大嫂的粗野。柏逢時心裏感到嫉妒了。 “一九四七,年我們進入解放區,那一天是八月二十九。我記得咱們走時,天正下著雨。
沒有想到,陰雨連綿,一路飽受淋漓之苦。到了解放區,天氣剛好放晴,真是解放區的天是 明朗的天啊。”高揚說。
“現在我還能回憶起,唱《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時,那快樂舒暢的情景。”柏逢時 說。
兩個人沉默了,似乎都沉侵在沉重的曆史回憶裏。他們互相對視端詳對方臉上的皺紋, 如絲的兩鬢,心裏不由感慨,一彈指,一揮手,三十年已經過去了。這三十年對永恒的宇宙, 對滔滔的曆史,隻不過是如閃電般的一瞬,可是對一個人卻是那麽艱難曲折而又漫長心酸。
“噢!”柏逢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眨眼,可三十年了。”
書房裏的掛鍾,不慌不忙,滴答滴答地響著。時鍾就這麽不緊不迫地送走著一個時代又 一個時代。這時高揚打破了沉默,似乎是自我解嘲地說:
“抗戰時期我們讀張天翼的《華威先生》,對官僚到處發布指示,曾感到無比的厭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