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書籍, 即使躺平在亭亭玉立的書架上, 也不蒙塵. 每隔十天半月, 左手持防靜電除塵撣子, 右手拿一條半幹半濕的柔軟小毛巾, 一邊拂去落灰, 一邊擦拭書架的主體, 縫隙. 我有一個原創的指定動作 ---- 將書本向左或向右輕移, 又或, 以一角為支點, 輕輕扶書向後, 一仰, 裹於掌心和指尖的毛巾, 掠過它們躺臥的床, 遂, 一塵不染.

上周, 三個晚上臨睡前, 一半漫不經心一半專心致誌, 看完一本在書架上沉睡已久的英文小說, 《Love for Sale》 by Jill Churchill. 28 章 214 頁. 書中故事發生的年代久遠, 1932 年, 冬天, 全國大選 (FDR 羅斯福競選) 的前夕. Lily Brewster and her brother, Robert, 住在紐約州 Voorburg – on – Hudson 一座諾大的莊園, 是他們叔公的遺產, 所在的小鎮與北美其它小鎮無異, 有社區, 學校, 圖書館, 警察局. 自從一個神秘的陌生人出高價租用他們的豪宅作為私人會議室, 一連串詭異恐怖接連發生, 有人在浴室被謀殺, 一位男孩被綁架. 故事情節涉及當時的政治背景, 政綱辯論 / 言論, 以及套路滿滿的推理. 

懸疑小說, 但凡小偷或警察被人設如何愚鈍, 通常都勾起我看下去的興致, 誓如日本星新一寫的小小說《現代人生》. 打開 Jill 的《Love for Sale》, 打開一本書, 夜, 夜, 夜, 不會掉下來的月亮就在那兒, 空洞洞的輪廓一杯, 可是, 酒在哪兒? 如緞的月光在哪兒? 倘若警察局長一籌莫展, 高智商的平民百姓協助破案, 就有了色香味 (色彩, 想象, 動感). 一直覺得寫小說挺難的, 自己沒有小說家的附體能力. 漸漸的, 似乎有些些開竅, 煮一盤人地事時物, 油鹽醬醋拌一拌, 勻一勻, 就可以端上桌了. 將或圓或彎的夏夜拋在月亮之上, 再畫鍾塔, 貓屋, 簇葉, 小橋, 藤蘿, 薰衣草, 心香, 紅唇, 秀發, 等等細節.

昨天, 下班, 抵家. 想起在辦公室遇見的一位 New client, 名字也叫 Robert. 小小年紀從香港移民來雲城, 中文乃有限公司, 架一副無框眼鏡說流利英文的他, 病況曲折, 有點兒懸疑, 治療嚴重幹眼症的自體血清滴眼液, 用他自己的靜脈血經離心處理後製成. 讀屏年代, 每個人的眼睛都負荷累累.

Jill Churchill 去年七月逝世, 終年 80 歲. Love for Sale 這本懸疑推理小說, 自2003 年 1 月 1 日出版, 一版再版, 我案頭上的是 FIRST EDITION. 記得是在 Central Library 的 Used Book Sale 買的, 記不清確切在哪一年. “沉迷讀書, 日漸消瘦” 的貓貓書簽, 於今年春末在天河書城購得. 
捐出去的書, 新新舊舊, 一箱又一箱. 偶爾, 打個回馬槍, 去圖書館和書店買它們出售的二手書. 

輕輕的, 合上《愛待出售》. 在月光的邊緣, 掂掂慵懶的和風, 望望黛綠晃動的遠山, 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