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傳(26)
文章來源: fanwu2021-09-05 11:13:21

第二十六回 烏四爺被困連升突圍

烏四爺在小酒鋪子誇下海口,說三天之後讓大老黑他們家人領大老黑回家。本來隻是花錢買命的事,沒想到中間還有個響馬擋著。
四爺乃是皇親國戚,雖然敗落也不能跟胡子卑躬屈膝。眼下的江山還是大清的,那些胡子就是反叛,在自己家地界為非作惡,回頭還得求著他們,那是萬萬不行。
這事安排給郎桐去辦,四爺心裏沒底。高才承那是悍匪,關東有名的胡子頭,一小小捕頭就算與爾等有篝(gou四聲),也不會是什麽好交情,這個麵兒能不能給郎桐兩說著。
好在郎捕頭給指了條明路,還把話帶到了。那龔慶有也真是個人物,一腳就把郎桐踢開,直接與烏四爺聯係,這事有門。
第三天頭上,烏四爺沒得著龔慶有的回信兒,心說不好,要丟人。
黑家人肯定會去小酒鋪子,大老黑沒出來,那黑家人就會不依不饒,再拿出舊事要挾,到時候可怎麽圓了這個麵兒呢。
這一天烏老四起的晚,其實是不想去小酒鋪子,心裏琢磨著要難堪。所以黑家人到在酒鋪子門口了,烏四爺剛出家門。
快有到酒鋪子的時候,小炮台迎麵跑過來,拉住烏四爺的衣袖:“四爺,大老黑他們家人都到酒鋪子了,等你交人呢。”
得,怕什麽來什麽,烏四爺就怕酒鋪子門口圍一堆人,可偏偏就圍上了。
那麽去還是不去呢,不去讓人家笑話,去了收不了場,這可如何是好。
小炮台知道四爺為難,慫恿道:“爺,你去登贏泉洗澡得了,那幫人見不著你也就散了。”
小炮台好心眼兒,他舍不得看四爺為難。而烏老四並不害怕交不出人,他怕的是黑家人翻舊賬。
黑家總拿大老黑叔叔替四爺搪災的事要挾,要不把這事說開了他們永遠不會閉嘴。
今天四爺心緒不佳,事辦的不順,自己本乃當朝一字並肩王,竟然被擠兌成這樣。奉天城西府衙門的名頭要毀呀。
“洗什麽澡,給我拿包煙,回酒鋪子,爺這輩子就沒有解不了的圍。”
小炮台遞給四爺一包煙,四爺撕開封口,往嘴上叼了一隻,也沒點火,大踏步的向酒鋪子方向走了。

咱們再說肇諒在聚雅軒當掌櫃的,聚雅軒本就是個小買賣,平日裏客人不多。
肇諒閑來無事就與夥計拴子閑聊,這拴子十歲出頭就送到洪熙跟前學徒,已有三個年頭。
所謂學徒就是碎催,店裏店外什麽活都得幹。再加上洪老板自己一人,無有家室,連洗衣服做飯都得拴子動手,自是苦不堪言。
要問學沒學著能耐,那是一丁點都沒有。洪熙為人小氣,日常用度都精打細算,古玩行裏的本事自然不肯輕易傳授。
好在三年學徒期滿,洪熙再不教點東西說不過去,拴子也不知道能學著什麽。
肇諒本就覺著洪熙這人過於精細,他這買賣做不起來。眼下又有拴子佐證,心中不免起了離去的念頭,可合約為期一年,這才剛開始幾天,且熬著呢。

連升在遼陽等山上回信,卻在客棧老板嘴裏聽說高字號的胡子被另一夥拔了旗。他知道這是大事,兩撥人馬必定火並,但有件事想不明白,誰這麽大膽竟然敢跟高才承叫號。
聽掌櫃的說,城裏這夥是海城人,張作霖的老鄉。張作霖雖是胡子出身,可早已洗白,現在是朝廷的紅人。當胡子的想沾張作霖的光那就是找死,張統領最恨別人張口閉口胡子,犯忌。
過了兩天,城裏倒也平安無事。第三天頭上連升又去那家雜貨鋪。
一進門發現屋裏有兩個人,除了店掌櫃還有個中年人。
連升抱拳拱手:“二位掌櫃的,在下多有討擾,添麻煩了。”
店掌櫃應道:“先生客氣,這位是我們東家,鄭老板,你的事跟他說就行。”
那中年人四十啷當歲,長的是不怒自威,兩隻眼睛透著殺氣,誰看都得哆嗦一下。
鄭老板對連升拱手:“東家有話,所求之事不應。你回去給你家主人帶話,滿人吃虧的事我們東家無權饒恕,先生請回吧。”
說完把連升帶來的那張信紙掏出來,當著三人的麵燒了,隨後轉進裏屋不見了。
不應?!
連升站那傻了,他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龔慶有跟高字號素有交情,打龔師爺手放走多少高字號的人就沒法算了,現在求高才承回報一條人命就這麽難?回絕了?
這事不對呀。
連升站那沒走,店掌櫃的也不好意思趕他,隨手拽過一張凳子給連升坐下。
怎麽這麽客氣,那是,連升付過錢的。
事沒辦成,連升不敢回去,可他也沒有辦法。跟山上的人說不上話,龔慶有的麵子都不給,何況他一家奴。
店掌櫃的見連升難過,開口規勸:“先生,東家的話一言九鼎,您還是再做打算吧,他老人家說出的話,就算宣統來了也收不回去,沒法子。”
連升暗罵一聲,就一土匪還想與當今皇上比肩,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嗎。
看來是真沒轍了,隻好回走,龔師爺還得另做打算。起身與店掌櫃告辭,去客棧取馬匹回奔奉天。
從雜貨鋪子出來,連升邊走邊琢磨,大老黑到底攤上了哪條人命,得罪了山上的,龔慶有下書都不得解救。
從奉天起身前,龔慶有交代了幾句,說是有樁命案,贖回回營的大老黑,別的沒說。

大老黑因為什麽犯命案連升不知道,他也不能打聽,主家讓幹啥就幹啥。其實事沒辦成與連升無關,但他恨高才承不給麵子,龔慶有救過那麽多高字號的胡子,現如今想買一條命,居然不行,你高才承牛逼什麽呀。
想著走著就到在客棧門前,一抬頭看見客棧掌櫃的正在往店裏搬東西,神色慌張。
怎麽了這是,連升不解,上前問道:“掌櫃的,幹嘛呢這是,收攤搬家呀。”
客棧掌櫃扭頭一看,說道:“正好,搭把手,把這酸菜缸幫我搬進去。”
一摟粗的酸菜缸,滿滿的酸菜,兩個人抬也是抬不動,隻能轉著圈的往裏挪。
連升問道:“酸菜缸怎麽放門口了?”
客棧掌櫃答到:“後院放不下,已經堆十幾缸了。住著幾十口子人呢,醃少了哪夠吃的。”
倆人費了半天勁,總算把酸菜缸挪進去。掌櫃的咣當一聲關上店門,插上門栓,這才長出一口氣。
“您這是要停業呀?”連升問。
掌櫃的斜了連升一眼:“我停什麽業,門口插旗了你沒看見?”
插旗?連升這一路都在想心事,沒留意身旁的景物。
“插什麽旗?”連升又問。
掌櫃的把連升拉到窗前,推開格柵。
“你看對麵的油鹽鋪子,門框上……”
連升定睛一瞧,哎?那門框上真插了一麵小旗子,手掌般大小,三角形狀。旗麵是藍色,繡著一條五爪金龍。
這是八旗中的正藍旗族徽,連升認識,誰插這麽個玩意幹嘛。再向左右看去,旁邊的店鋪門框上也插著這類小旗。
“正藍旗旗主做壽?”連升不解。
客棧掌櫃的早已進到裏麵,整理堆在前廳的雜物。
“做什麽壽,要辦喪事了。”掌櫃的答到。
掌櫃的越這麽說,連升越好奇,走到掌櫃的跟前:“怎麽回事,你直說就是。”
掌櫃的道:“高字號的人要下山了,遼陽城淨街,今天有人要倒黴。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打劫富戶,強搶民女那夥綹子。”
哦……連升想起來了,遼陽城裏還有夥跟高才承叫板,等著高字號來尋仇的胡子。
胡子下山跟知府出巡一個氣派,還得淨街,遼陽知縣難道不阻攔嗎?
“掌櫃的,遼陽城還是宣統帝的天下,他高字號如此興師動眾,遼陽知縣不聞不問嗎?”連升問道。
“問?誰敢問?遼陽知縣才不管這事,他把守城八旗都調回縣衙,大門緊閉,隻等兩個時辰過後,遼陽城才歸他管。”
兩個時辰,高字號的土匪隻入城兩個時辰,這是什麽規矩。
連升又要開口細問,掌櫃的不耐煩了,放下手中的活計,專門為連升講解。
“高字號的下山,從插旗開始,兩個時辰之後必定撤走。這段時間淨街,一是便於胡子行走,二也是避免與官軍交手,三是不想傷到城中百姓。
這個時候敢在街上走動的,不是高字號的人就是高字號的仇家,那見麵就是喊打喊殺,咱們一幹百姓兩夥都惹不起,躲家裏圖清淨豈不是更好。”
高字號還真有法子,街麵清淨馬匹跑得開,進攻退卻自如,好辦法。況且還不傷百姓,此法深得民心,高才承是個人物。
可自己現在得回奉天複命,再耽擱兩個時辰犯不上,於是還是想走。
“掌櫃的,我在這兒的差事辦完了,得連夜趕回去,在這窩兩個時辰可不行,我得走。”
連升倒是不怕被胡子所傷,料想這麽大的遼陽城,哪能出門就遇上胡子呢,自己的馬快,出城上官道連小半個時辰都用不上。
掌櫃的說,你非要走我不攔著,出門遇上高字號的人到沒什麽危險,隻怕你遇上的不是高字號的胡子,也不是打劫富戶的綹子,卻是另有 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