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旅館巧遇革命黨四爺發飆烏四爺站在祥德旅館門口,看著闞雲祥探頭探腦的出來,環顧了一圈,沒發現其他孩子。這才盯住四爺,他壓根沒想過,那孩子叫來的人會是個半大老頭。
四爺一看,這該是欺負小炮台那位了,旅店掌櫃的? 大祥沒明白那孩子叫這人來幹什麽,隻好瞧著四爺,沒有說話。 四爺可算知道自己幹嘛來了。 “你是這兒的掌櫃?”四爺問。 大祥一聽這人怎麽這麽不客氣,連個您字都不會說。 “對,先生有什麽事嗎?”大祥答到。 烏老四一想,這事該怎麽說呢,說你店裏有倆客人,聽說你不讓住了,怎麽著,短你店錢嗎? 這是來吵架的,話不能這麽說。可歸根到底,小炮台叫自己來,還真是來吵架的。聽小炮台那意思,是挨欺負了,自己得替他報仇。 “聽說,這兒有倆老客,你說死不讓人家住,為什麽呀?” 大祥聞聽,知道話茬兒不對,那倆禍害跟你有什麽關係,你是來替他們出頭的嗎? 人在江湖,寧可被人家打死,不能讓人家嚇死。自己是祥德旅館的東家,誰敢在這門口叫橫,宣統來了也不行。 大祥往前走了兩步:“對呀,我今天就想攆他們走,你是來接人的?” 嗬!這話可就接上了,往往嗆火都是這麽起頭的。 也不知道大祥哪來這麽大的氣,可能是心裏太恨那二位了。一想到他們殺人的心都有,眼下還有個故意來找茬的,大祥能有好臉色嗎。 烏四爺聽出來大祥帶著氣兒,心說裏麵住的什麽人啊,把掌櫃的都快氣瘋了,這事有點意思。 “我呀,不一定,看著順眼我就接走。要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我就不接。” 四爺閑著沒事逗大祥,大祥更煩了。店裏一堆事呢,誰有工夫跟你閑扯。 於是邊往回走邊說:“愛接不接,接不接三天後也得給我走人。” 大祥回到店裏,進攔櫃準備做事,一轉身發現那人跟進來了。 有人進店大祥不能攆,還知道這人不住店,也懶得生那閑氣,索性不理四爺了。 烏四爺在店裏東看看西看看,沒看見小炮台。於是問大祥:“那兩個人住哪啊?” 大祥朝後麵努努嘴,低頭找尋賬本。 四爺笑笑,徑直往後麵走。出了後門有個院子,院子由三趟房屋圍成,也不知道小炮台在哪間。 正楞神的工夫,有人叫他。 “哎喲,這不是烏四爺嗎,您怎麽上這來了,是住店嗎?” 四爺尋聲往去,說話的人自己不認識。隨口答了一句:“看朋友看朋友。” 那人又道:“四爺不認識我了,我在廟會上懸壺濟世,我姓白呀。” 烏老四又打量了這人一番,不認識。聽此人說在廟會懸壺濟世,那肯定是皮行賣藥的,興許跟自己在廟會見過。 “是白爺呀,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生意可好啊。”四爺應付了幾句。 白鳳坡一聽四爺想起來了,非常高興,接著道:“四爺您的朋友住哪間了,我帶您過去。” 住哪間四爺也不知道,小炮台這死孩子還不知道跑哪去了,旅館掌櫃的也不告訴他,這上哪找去。 “不急不急,呆會兒有人出來接我。”烏四爺得給自己找個台階。他現在在想,自己到底來這幹嗎,還嫌自己那堆亂事不夠熱鬧嗎。 白鳳坡覺得四爺不愛搭理他,也不好繼續搭訕,說了句告辭就走了。 又等了幾分鍾,院子裏出來進去的人不少,可就是沒有小炮台。四爺等不及了,準備挨屋去找,他急脾氣呀。 沒等他琢磨好從哪邊的屋子開始,身後有人說話。 “是烏四爺嗎?” 四爺回頭一看,卻是旅館掌櫃的。 四爺也不答話,瞅著大祥,心裏核計應該是剛才那位白爺幫自己報了號。 闞雲祥確實是聽白鳳坡告訴他的,奉天西府主事烏四爺在後邊站著,大祥為什麽不去陪陪。 大祥一聽也是一楞,烏四爺在後院?那孩子把烏四爺找來了,好家夥,這孩子什麽來頭。 烏老四的故事充斥北市場,大夥倒不是怕他,隻是覺得好奇。今天本人都到了,大祥居然不認識,這不是漏一空嘛。 闞雲祥把剛才的一肚子氣都忘了,他想看看這位烏四爺跟那倆禍害是什麽關係。都說烏四爺有能耐,皇親國戚,弄走那倆瘟神有門兒。 所以大祥一溜小跑就過來了,開始對四爺客客氣氣。 “喲,是四爺呀,早說呀,知道您來我就門口侯著了。” 烏老四看大祥態度變了,心中暗罵,車船店腳衙,真是會來事,這張臉說變就變,剛才還要跟我罵街,現在又跟迎請皇上似的,真靠不住。 人家客氣了,烏四爺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也笑道:“掌櫃的太客氣了,敢問怎麽稱呼啊。” 大祥報了名號,四爺讓大祥帶著去看看那二位。 闞雲祥沒想到四爺居然不知道尚馬二人住哪,這也不像是來接人的,一時鬧不清到底怎麽回事。 旅館裏發生的這些事,小炮台全然不知,他正跟二德在呂師傅房裏吃雞腿。哥倆高興,張九禮燒雞味道那是沒的說,倆人細嚼慢咽,細細品味。 小炮台早就把四爺忘了,先幹掉這隻雞腿要緊。 大祥把四爺引到馬前卒那間房的門口,說了聲就是這了。而後就走了,他在這陪著不方便,他都不知道這夥人要幹嘛,還是離遠點好。 烏四爺見大祥走了,才上前敲門。 門一開,馬前卒立在門前。 四爺一瞧,這是個書生,可還有一位在哪呢? 馬前卒不認識烏老四,以為他走錯門了,開口道:“先生找人嗎,是不是走錯了。” 四爺一聽馬前卒南方口音,心中多了份警覺。可這件事還不知道怎麽才能說清,不能說是替小炮台出頭,來搭救屋中之人的。 “我聽說店家不讓你們住了,有人讓我幫襯你們一把,有這事嗎?” 馬前卒聽是有人讓門口這位來幫自己,首先想到會不會是奉天的內應派人來了。 但一看烏四爺這扮相,心說最好不是,就這位,跟他共事什麽都辦不成,太邋遢了。 “是呀,店家讓我們三天後搬走,我們正沒轍呢。請問,是哪位朋友托您來的?” 烏老四一看地方找對了,眼前這人斯斯文文的,憑什麽不讓住。缺銀子嗎,這不算事啊。 “我是小炮台……”烏四爺話說一半就止住了,心想這人怎麽可能認識小炮台呢。 這下倆人都怔住了,這個差頭怎麽也接不上。 正此時小炮台跟二德出來了,小炮台看見四爺在一屋門口站著,立馬想起來還有件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 拉住四爺衣袖:“裏麵還有個人,那是我送來的,二德他哥就是不想讓他住。” 四爺看了一眼二德,知道小炮台說的是那孩子。 這又聽說還有一位,可那位怎麽沒出來呢。 馬前卒看見小炮台,明白了一半。知道四爺可能是這孩子找來的,一孩子這麽熱心,馬爺不免有些感動。 “在下馬前卒,請問閣下尊姓大名。”馬前卒抱拳拱手報上名號。 四爺也拱手道:“烏臨江。” 馬前卒請四爺進屋,一進屋四爺才看見趴在炕上的尚三旗,還聞到滿屋子的金創藥味兒。 屋裏有張凳子,四爺也沒用請,自己就坐那了。也沒有茶水,出門在外就別那麽多講究了。 炕上的尚三旗也不認識四爺,他是撫順人,頭回在奉天城混,哪能認得。 烏四爺問馬前卒是怎麽回事,馬前卒隻說這裏是生意下處,掌櫃的不敢得罪長春會,不想留他們住,故此讓他們及早搬家。 在四爺眼裏長春會都不入流,幾任會長他都認識,哪個見了四爺都得行大禮請安。所以聽是長春會為難他們就沒當回事。 琢磨了一下,說道:“沒事,回頭我跟會長說一聲,你們踏踏實實的住著,沒人敢攆你們。” 馬前卒不知道烏四爺什麽底細,聽著口氣挺大,也沒當真,但還是千恩萬謝,禮節嘛。 可炕上那位尚三爺嘴裏沒把門的,他知道旅館掌櫃的不隻是因為長春會為難他,最重要的是因為自己和馬前卒是革命黨,掌櫃的怕吃瓜烙才趕他們走。 “這位爺,馬爺說對了一半,其實啊,店掌櫃的是因為咱們倆是革命黨,他怕官府回頭連他一起抓。” 此言一出,差點把烏老四嚇的從凳子上滑下來。怎麽茬兒,大清天下有人自報家門是革命黨,王法何在。 烏四爺仔細端詳炕上這位,一看這臥姿是屁股有傷,再聯想屋子裏的金創藥味,心裏就明白了。 這些日子烏老四淨忙活他自己那堆爛事,奉天府抓倆革命黨他不知道。 現在眼前有倆革命黨,奉天衙門還不抓他們。看炕上這位挨了打了,屁股打成這樣肯定是奉天衙門的功勞,怎麽著,打完就給放了? 大清朝但凡隻剩一項死罪,那也得留給革命黨啊,這二位怎麽能逍遙法外,還在這跟自己胡扯呢。 靜下心來,烏四爺琢磨炕上這位神智是否有問題,滿嘴胡沁,哪有大呼自己是革命黨的。 “這位兄弟,此間不可兒戲,革命黨的罪名也敢背,莫非大清朝不在了嗎?” 馬前卒在一旁暗自叫苦,這尚三爺真是絕世 禍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