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一零一)
文章來源: fanwu2020-10-28 11:30:19

那壁君的洋車在院門口一橫,眾人騷動。大小姐回來了,幫眾們更不敢進去抓人。
有個領頭的上前見禮,畢恭畢敬道:“大小姐,府上有人帶話過來,說東家被土匪暗算,還有一位躲在您的家裏,康老板讓咱們把這人逮住,怕傷了小姐。”
那壁君下洋車,付好車錢,看看院門緊閉,知道這夥人沒敢進去。幫會真有兩下子,這麽一會兒工夫外頭的人就知道信兒了,怎麽著,被土匪暗算?誰是土匪?
“那府進土匪了?我剛打那回來,我怎麽不知道。”那壁君說。
領頭那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有人捎話過來,我沒在那,詳細的事不知道。但康老板有話,這差事我們哥幾個得辦。”
那壁君一聽不樂意了:“怎麽說話呢,我家裏窩藏土匪了?我四哥是我安排人害的?你是不是找抽!”
那小姐伸手就要打人,院子裏的老媽子一看小姐要動手,拉開院門衝出來。幫眾都知道這娘們兒厲害,不覺向後退去。
鐵鷹跟何庭看見那小姐自己回來了,沒帶著石奉山和文瀾,又聽說那四爺被土匪殺了,一時還真沒弄清楚出了什麽事。
別的事管不了,得喊那小姐救人。
“那小姐,我是鐵鷹,石奉山的好朋友,咱們見過的。我在這綁著呢,他們搶我們東西!”
鐵鷹嗓門不小,能傳出二裏地去。那壁君這才看見對麵人群中還捆著倆人,正是當鋪中的二位,唯獨缺了那個年歲大的。
那壁君看了眼老媽子,老媽子眼神向院子裏一掃,那小姐明白老者在裏麵。這才開始納悶這二位是怎麽被人家捆上的。
“他們兩個犯什麽罪過了,想抓誰就抓誰,不知道是我的客人嗎,趕緊解開!”
那壁君臉色鐵青,石奉山那邊倆人剛安頓完,這邊又被逮起來倆,把這些奉天人湊一起還真不容易。
領頭的到不以為然:“什麽罪過我不便過問,康老板吩咐的就得照辦,您院子裏還有一個,大小姐別讓我們下人為難。”
這小子狗仗人勢還真不客氣,那壁君知道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帶去就回不來了。
老媽子見小姐不吭聲,湊到那壁君耳邊:“小姐,咱們把人搶回來?”
那壁君回複道:“你打不過那麽多人。”
老媽子道:“有幫手。”說完三步竄至帶頭那人身邊,使了個背口袋,啪嚓一聲就把人摔倒,再將胳膊反背,右膝壓住腰眼兒,底下這人就動不了了。
幫眾大亂,沒料到這大媽有這身手,這時人群中有人大喊:“加小心,她祖上是宮裏的布庫,先把她圍了。”
呼啦吵,七八個人圍住老媽子,但沒人敢進前。剛才那位領頭的,一百八十多斤,讓這大媽伸腿轉身就摔地下了,誰還敢伸手找不自在。
那壁君見領頭的拿住了,但還是救不了人,她可沒這能耐去把人搶出來。
這時候老媽子邊笑邊喊到:“院子裏的朋友,並肩子啦!”
話音未落,從院裏飛出一老頭,兩個縱躍跳到鐵鷹何庭身邊,沒等押倆人的幫眾回過神,一把烏黑鋥亮的駁殼槍指向眾人。
那壁君兩眼放光,這老頭怎麽也有槍?!
韋向天一舉槍,所有幫眾都快速後退,韋大爺一邊給鐵鷹鬆綁一邊學摸誰拿了金佛。
鐵鷹綁繩一鬆,韋向天徑直奔向一個正要逃走的幫眾。其他人快速閃開,想逃跑那位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已被韋向天飛起一腳,踹翻在地。
韋大爺拿回布包不說,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到:“操你大爺的,還他媽惦記我的東西,我的!”
人也救了,金佛也拿回來了,老媽子放開領頭人。這夥人什麽都沒敢說,一窩蜂的跑回去報信了。
韋向天把布包打開,拿出金佛揣進裏懷,把包袱皮隨手一丟。這才看著鐵鷹跟何庭:“咱們的賬回奉天算,別在這讓北平人笑話。你說說你們倆,咋那麽有出息。”
老媽子在一旁把剛才發生的事跟那壁君簡單講了一遍,那壁君心中暗笑。在奉天的時候這二位就見天的坑蒙拐騙,在北平還是惡習不改,真是沒救了。
那府發生的事跟眾人一講,大家都嚇了一跳。石奉山惹的這禍可比他小舅子大,這哥倆都是人物。
北平城不能呆了,康煥妄圖嫁禍石奉山殺害那祁隆,韋向天這邊又持槍搶奪金佛,這分明就是一夥胡子。隻要報了官府定會全力緝拿,與這般墨吏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唯一的辦法就是逃走。
可往哪逃呢?
老媽子說在菜戶營有個親戚,可以先去那躲躲。那壁君說也好,可是還得帶上老何、文珊,不然康煥一定會去抓他們做人質。
幾個人這就奔石奉山租住的院子,一到院門口傻了。院門四敞大開,房東老爺子正站在當院罵街。
“都他們什麽東西,光天化日,說逮人就逮人,這不成綁票了嗎!還他媽敢嚇唬我,旗人活到這份上,還不如隨光緒爺去了。”
老媽子過去一問,老何與文珊已經讓幫會帶走了。
那壁君覺得四周充滿了危險,幫會的人無處不在,她讓老媽子帶著韋向天等人趕緊去菜戶營,自己去四哥府上要人,三天後老媽子再去診所接石奉山和文瀾。
那診所老媽子認識,平時有個頭疼腦熱都去那裏醫治。眼看著幾個人走遠,那壁君才叫車回四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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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煥在府門前等了好半天巡警也沒來,報信的回來說巡警不敢來,事太大了,他們已經上報順天府,有刑警過來驗屍。
康煥罵了句哪還有什麽順天府,那叫警局總署,要是還有順天府,石奉山活不過今天。
這邊等警察,那邊張羅喪事,康老板還真能幹。

警察沒等來,抓獲何庭那夥人回來了,說藏在大小姐家裏那老頭把人搶回去了,金佛也搶回去了。
把康煥氣的,人搶了就搶了,金佛怎麽還沒了,不知道跑嗎?!
領頭那位說了:“爺,跑誰不會呀,可咱們跑不過槍子兒呀,那老家夥手裏有噴子,二十響。”
噢?那老土匪帶著槍。
康煥眼珠一轉,這下有意思了。
石奉山帶槍,那個關東土匪也帶槍,這下說他們是夥土匪沒冤枉誰,東家死土匪手了,帶土匪回來的是他親妹妹。這事可就圓了。
“你呆這別走,一會兒局子裏來人你把這事說清楚,別提金佛的事,記清沒有。”康煥囑咐這領頭的,告誡他別提金佛,提起金佛保不齊警察老爺們也動心。
囑咐完這事又派人去石奉山家抓石奉山,不管屋裏有誰都帶回來。一夥人到書館附近一打聽,有混那片的小偷就給他們指了路,進院就把老何、文珊帶走了。
這話一說快到晚飯的時候警局的老爺們才來,前腳他們進院後腳那壁君就到了。
那小姐離開自家小院的時候,警察正蹲地上驗屍。
一個武作帶著白手套查看傷口,另一個站旁邊記錄,府門口外聚集不少街坊,交頭接耳。
“遭報應了吧,老話說得好,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一個人幸災樂禍。
另一個道:“我可聽說是那四爺老妹妹帶回來的殺手,一槍就打脖子上了,隨後上房頂跑了,那輕功。”
後麵又湊過來一位:“不知道別胡沁,是四爺的槍手走火,誤傷的四爺。”
先前那位不樂意了:“你知道什麽呀,四爺家的那倆槍手好手藝,我見識過,飛過他們家院子的鴿子,到晚上全變烤乳鴿,還走火,沒有的事。”
一個警察看看傷口又看看彈殼,仰頭道:“康老板,凶手用的什麽凶器?”
康煥一邊把油布包遞過去,一邊道:“就是這個,凶手把槍扔院子裏跑了。”
警察打開油布包,看看槍口,又聞聞。
“就一個人?”警察問。
“一個,開槍的就一個,還有個同夥沒動手,把風來著。”
好嘛,文瀾成把風的了。
“那不對呀,駁殼槍打不出這麽大的洞,距離多遠打的,你給我把位置講清楚。”
警察這麽一問康煥懵了,步槍打的跟駁殼槍打的能一樣嗎,再說開槍距離不同傷口也不同,現在警察讓康煥還原現場,他可不敢亂說。
倆警察對下眼神,知道裏麵有事,索性不查了,說要找個安靜地方商量一下。康煥明白這路數,連忙帶著倆人進客廳,屏退左右。
說槍手是那家大小姐帶回來的,也不知道跟他四哥有什麽深仇大恨,凶手開槍的時候誰都沒看見,具體在哪個位置打的真不知道。最後說請兩位老爺費心,這夥土匪還有幾個同案在逃,把這案破了可是首功一件。
嘴裏說著話,兩張銀票攤在桌上,各一千大洋。
那年頭,警察每月薪俸十五塊,一千大洋都夠娶幾個姨太太了。
倆警察看見銀票就明白了,各自取了一張揣好。驗屍那位說道:“康老板,你們家的事我們不管,殺人就犯王法,不管誰帶來的都得抓,這案子凶器、彈殼都在,我們哥倆就這麽寫了。我看四爺還是早日入土為安,這橫死的人怨氣大,總這麽停著可不是事。”
警察老爺這麽走心,康煥全明白了,畢恭畢敬送倆人出府。
剛到門口正好撞上那壁君,這才要主仆二人當麵對質,緝拿 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