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民間，有“中國用11個美國飛行員換來一個錢學森”的傳聞。這種說法很不準確，是中國媒體美化錢學森的宣傳。這個說法是從周恩來在1954年提出用11個飛行員交換120名中國留學生開始的。此後，一場“交換”大戲就拉開了帷幕。

我們就來看看這場大戲，“11個飛行員換一個錢學森”。看戲之前，先介紹主要演員：

11個飛行員：韓戰期間，美國施展心理戰術，從飛機上散發傳單，企圖渙散軍心民心。1953年1月12日夜間，一架B-29轟炸機執行散發傳單任務，在鴨綠江以南15公裏處遭12架蘇聯米格-15攻擊。飛機失控，墜毀於鴨綠江以北安東地區，11名機組人員跳傘，被當地村民抓捕。

把這11人都稱作飛行員是抬舉他們，11人中隻有兩個人是駕駛員。有幾個人充其量是勤雜人員，負責安裝、搬運宣傳彈。還有指揮官、導航員、通訊員、機械師、機槍手，投彈手等共14人（3人身亡）。軍銜最高的是一名空軍上校，最低的是兩個空軍下士。另外有4名F-84戰鬥機駕駛員，被擊落後被俘，是名副其實的飛行員。此戲中姑且稱B-29的11人為“飛行員”。

中國留學生：解放後，在美國的留學生有五千多人。1951年6月以前，留學生是可以自由回國的，美國政府甚至提供路費補貼。以後因為中國變成了美國的敵對國，有120餘留學生上了黑名單，被禁止回國，理由是這些人“知道的太多”，讓他們回到“紅色中國”不符合美國的利益。

錢學森：實在沒有更多可說的了。簡單說，錢學森回國有許多蹊蹺，1950年到底是想回國還是想探親，眾說紛紜；申請入美國籍，任美軍上校，大學教授，噴氣實驗室主任，名聲大噪；被查出跟共產黨有瓜葛，被抄家、被捕、被軟禁、被拒絕入籍、被驅逐出境，被禁止離境，他回國是出於“愛國”還是出於無奈等等，一堆理不清的糊塗賬。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

周恩來：中國總理
哈馬舍爾德：聯合國秘書長

劇情背景：
中國一共俘虜了15名飛行員。美國抗議中國把B-12的11名飛行員當作“間諜”判刑，被判4-10年監禁，而不是當作戰俘對待，違反了國際公約。中國則認為，這11人不是在戰場上被俘，而是在中國境內被抓到，所以不是戰俘，是間諜。“11個飛行員”成為美中談判的焦點。

第一幕
1954年4月，周恩來在日內瓦會議上向美國提出用11名飛行員交換120中國留學生的建議。美國的立場是，這11名美國飛行員是戰俘，被判刑關在中國監獄裏，而中國學生在美國完全自由，二者不可同日而語，完全沒有對等交換前提。中國違反國際公約，應該無條件釋放這11名飛行員。

為了表示誠意，中國於1954年8月釋放六名被判為“間諜”的普通美國平民，四個牧師，一個牙醫，一個商人。美國也作出反應，允許120留學生中的22人回國。國務卿杜勒斯表示，不排除與周恩來進行談判的可能，爭取11名飛行員的釋放。

第二幕
1954年12月9日，聯合國召開大會，磋商解救11名飛行員的措施。會後秘書長哈馬舍爾德打電報給周恩來：“聯合國大會則成本人尋求途徑解救1953年1月12日被中國關押的11名聯合國軍隊人員，以及其他被關押的聯合國軍隊人員。鑒於實際情況和問題，聯合國秘書長責無旁貸。若能有機會跟閣下親自商談有關事宜，將是本人的榮幸。特此請求閣下考慮在北京與本人會麵。如果閣下能接受本人的提議，12月26日以後對閣下合適的任何一天都可以。”

周恩來同意接見。哈馬舍爾德1955年1月5日抵達北京，一個星期內與周恩來會見了四次，共12小時。討論內容包括11名飛行員、被扣押的美國平民、中國留學生、台灣、聯合國成員國等問題。哈馬舍爾德強調，那架B-29屬於美國空軍，但在韓戰中完全聽從聯合國指揮，散發傳單也是聯合國的命令，符合國際準則。除了無線電通訊器材，B-29上沒有任何從事間諜活動的特殊設備。哈馬舍爾德被允許看望監獄中的11名飛行員，允許拍照。

中方表示將允許飛行員家屬來華探監，除此之外，沒有達成其他具體協議。周恩來表示，美方必須先保證不再侵犯中國領空，中國才會考慮釋放11名飛行員，同時強調直接與美國進行高層對話的必要性。

第三幕
哈馬舍爾德1月13號離開北京後，對事態發展表示樂觀。中國為了促進與美方直接對話，於2月28日又釋放了兩名“間諜”，一個是在協和醫院實習的醫生，另一個是在清華大學教英文的福布萊特學生（中國政府聲稱他們“認罪”態度比較好）。美國作回應，4月2日開始為黑名單上的76名留學生放行，給他們辦理離境手續。中國趁熱打鐵，於5月31日釋放了4名F-84戰機駕駛員。美國看到時機成熟，7月11日建議在日內瓦舉行大使級會談，兩國開始正式談判。

此時，中國手裏的主要籌碼仍是11名飛行員，美國手裏還剩下黑名單上的30多名學生和錢學森。中國為了感謝美國的談判誠意，於談判前夕7月30日宣布釋放11名飛行員。周恩來表示，選擇這個日子也是為了感謝哈馬舍爾德，這是他生日的第二天。8月4日，11名飛行員在美軍代表陪同下，步行跨過羅湖橋抵達香港。

第四幕
8月1日美中大使級會談開始在日內瓦舉行，美方表示所有中國學生都可以回國了。在第四次會議上，中方第一次正式提出錢學森回國問題，並向美方亮出錢學森要求回國的字條。沒想到美國搶先一步，幾天前已經通知錢學森可以回國了。中國認為在美國還有三四千留學生，應該委任第三國去調查，看他們是不是自願留在美國。美國堅持沒有必要，對留學生沒有任何阻攔了，留去自由。美國要求中國釋放20多仍被關押的美國平民，中國同意。

就這樣來來回回一年多，黑名單上120多留學生中的最後3人於1955年9月17日與錢學森一同乘船離開美國。中國也在9月陸陸續續將還被關押20多美國平民釋放出獄。一場“人質交換”的大戲落下帷幕。

劇終

以上是這場戲的簡單曆史回顧。可以看出，錢學森隻不過是當年人員交換大棋盤上的一個棋子。“11個飛行員換一個錢學森”是誇張的說法，更準確地說，中國用11名飛行員換回來120名留學生，還搭上一個錢學森。當然，雙方都很明白，交換到最後，錢學森成了棋盤上重要的棋子，美國耗到最後才撒手。錯誤概念也應該糾正，這裏說的飛行員不是駕駛員。這是中文翻譯的誤導，改成“11名空軍人員”或“11名機組人員”更準確。（美方統稱這11個人為airmen，或fliers，而不是pilots）。

所以此戲改名為：
“11個美國空軍機組人員換120名留學生和一個錢學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