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舟與醬缸文化
文章來源: 帕格尼尼2018-12-13 05:45:04

幾天以前還從未聽說過孟晚舟這個人,最近她的新聞突然鋪天蓋地,聽說是因為她有欺騙和說謊行為而被捕。就此有感而發。

在西方文化中說謊是罪惡,是大逆不道,沒有人要麵對自己的謊言。華盛頓砍櫻桃樹的故事從小就栽培在美國人心裏;Pinocchio一說謊鼻子就變長,讓他們從小不敢說謊;《皇帝的新衣》鼓勵他們說真話;宗教的約束、法律的製裁和商業的信譽更加倍地讓他們遠離謊言。“You are a liar”比罵人還狠,被指責說謊是誰都不能接受的。謊言一旦被揭穿,說謊者就會因此付出代價,一輩子名聲掃地。

國人則能坦然麵對謊言,說謊是生存技能,“老實人吃虧”是天經地義做人的道理,誠實往往是“傻”的代名詞,連林副主席都說過,“不說假話就辦不了大事”。假話與謊言或許有本質上的區別,為了麵子在酒席上吹牛屬於無害的假話,與商人大吹大擂賣假藥的謊言不同。《人民日報》2004年曾發表文章,《中國人為何越來越不誠實?》,從社會和經濟的角度深挖根源。誠實在孝、忠、仁、義、禮、智、信的儒家道德排行榜上隻占最後一位。不要小看排行榜,誰先誰後在中國文化中很有分量。《百家姓》中“趙”是百家之首不是沒有原因的。“工農商學兵”原本隻是各行各業的統稱,到了文革非得改成“工農兵學商”才符合當時的政治環境。

有個法國牧師古伯察在清朝年間傳教,對中國人說謊這樣描述,“中國人最讓人費解的癖好是說謊,他們好象沒有真實的念頭,他們坦然地‘裝’,說謊時盡力使它顯得真實。所以,要從中國人的話裏了解到真實情況是不容易的。”

一個“裝”字寫得很妙,裝傻、裝病、裝不知道,裝瘋、裝死、裝糊塗都是國人求生存的本事。假如中國某皇帝上朝沒穿衣服,大臣們都會裝沒看見。也不排除某大臣溜須拍馬,高呼“皇上聖明”。現代中國社會溜須拍馬成風,官方媒體也充滿吹捧謊言,領導講話都是重要的,歡迎掌聲都是熱烈的,演員作家都是著名的,任務完成都是圓滿的。雖說僅僅是無傷大雅的語言誇張,但誇張多了就變成了吹牛,就變成了謊言。官場和商場都有很多怎麽說謊的淺規則,不懂這些規則就別想混。

老舍在小說《不說謊的人》中諷刺中國人說謊的理由:‌‌“沒有謊就沒有文化。我們懷疑一切,隻是不疑心人人事事都說謊這件事。曆史是謊言的記錄簿,報紙是謊言的播音機。巧於說謊的人有最大的幸福,因為會說謊就是智慧。‌‌”

“沒有謊就沒有文化”,“會說謊就是智慧”,一語道破國人的生存環境--大醬缸。不管你多大官,手裏有多少錢,終究逃不出醬缸文化的影響。孟晚舟恐怕還不明白自己的智慧怎麽就給識破了,到底為什麽要對她如此小題大做,不就是做生意沒說實話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這是我們的國情,我們的文化,是有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所決定的,你們這些洋人少指手畫腳,你們就不說謊?

在海外,我們的確也會碰到各種謊言,大多是white lies, 都是無害的禮節性或官場廢話。說實話有時候會得罪人,昧著良心撒個小謊顯著你會做人-“Great job”,“You are the best”。最近兩年,櫻桃樹沒了,Pinocchio也死了,美國這個大熔爐裏也開始謊言滿天飛,特別是從白宮出來的謊言,具有美國特色的政治謊言。所以不能怪孟晚舟不服氣。大熔爐PK大醬缸,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