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今天給我發了幾張照片過來，是她和外婆去珠海舅舅家的一些照片。外婆頭發花白花白的，明顯老了很多，眼睛也不再那麽有神。外公曾經說外婆有一雙最符合美學標準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籠罩著深深的眼窩，眼神總是含著霧一般。

無論怎樣的美人有一天都會變成滿臉皺紋的老太太。歲月對外婆卻格外開恩，直到近幾年外婆才真的衰老起來。

小時候有一年過節大家聚餐，大舅媽擦了很豔麗的桃紅唇膏，外婆說了好幾次好看。我也覺得很美。

第二天我在屈臣氏買了一支桃紅唇膏送給外婆。外婆說顏色好看，隻是不適合她的年紀，她太老了。那時外婆大概六十多歲的年紀吧，頭發烏黑，眉清目秀，看上去不過四十歲。她很喜歡那支唇膏，放在手裏看了很久才收在她的抽屜裏。隻是我從未見她用上。

和外婆一樣我母親也從來不施粉黛。她四十歲生日的時候我也送了她一支唇膏。當時還覺得那個不是很豔麗的大紅色，媽媽應該很喜歡，最近自己迷戀上買口紅才知道那是叫做芭比粉的一種顏色！擦在嘴上絕對不會好看的一種顏色！

也就難怪我媽從來沒有用過。倒是我偷偷擦過幾回。

而最令我難忘的莫過於女性長輩們的胸罩。外婆從來都是把一種很大的男士老頭衫當作內衣穿。天氣太熱的時候就把外衣脫了，隻穿一件大白衫，算是一種內衣外穿。好幾次我想在優衣庫給她買一件連Bra的上衣，又怕她不習慣。

我媽的內衣一直都是自己做的，稍微好一點的也是姨媽穿了不要送給她的，姨媽比我媽媽胖一些，號碼當然不對，因為不願意花錢去買那些可有可無別人也看不見的衣服，我媽依然視若珍寶。

那幾年我家孩子多家境清寒。爸媽養活我們幾個很辛苦，爸媽基本上都是穿單位發的衣服，很少給自己添置新衣。姨媽經常大包小包把她穿過的衣服拿過來送給我們。她說很多都隻穿過一次，都是大價錢買回來的，每次一邊說一邊翻出來一件強行往我們身上套。對於一年到頭穿校服的我來說，即使大了不止一個號碼，也歡喜得不得了。我記得有一條黑色繡花的大擺裙，拿回來那天半夜我還爬起來試穿了一次。

上次回國看到我媽有一件優衣庫的隱形內衣，看到上麵的加大碼，不用猜一定是姨媽給的，我媽說這次姨媽給的內衣很好，肩帶不會滑下來。是啊，以前的款都是窄帶子，大了兩個號碼肯定會滑。這款優衣庫的隱形內衣是貼身寬肩帶，自然不會滑。當天我去逛街就在優衣庫按照我媽的號碼買了一件給她。她很喜歡。問我多少錢，我說才99塊。她瞪著眼看了我半天說：你可真舍得！然後死活不肯要，非要我自己留著。我說你先試試。

過了幾天，我媽一邊擦地一邊對我說，那件胸罩真的很舒服，不大不小，正好！問我能不能幫她再買一件。

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