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闊天地裏 （二）

螞蝗叮到腿上

第二年春天農場領導做出決定，準備試種水田。新開水田地，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田埂修好後，放水泡田。然後用牛拉犁鬆土，旱田改成水田的土地相當硬，牛都累的罷工了。

這時，大隊長一聲令下，黨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學生們一個接一個的跳到水中，用手用腳去踩去掰著大塊的土咯噠。（是不是有點像在演電影，可當時真的就是這樣）早春天寒，水冰刺骨。我的一位好友就是在這樣的勞動中得了風濕性關節炎，拖累至今。

接下來是插秧，插秧的累都是可以忍受的，最可怕的是在秧田的水裏有螞蝗，如果被叮上了，它會吸血，好心人早早提醒我們，不能拔，越拔吸的越深，隻能用鞋去打，就能把它打下來。感謝上帝，我還沒有被叮過。可是冰冰就沒有那麽走運。

那天，隻聽一聲大叫，冰冰坐到了水裏，我們聞聲趕去，把她扶上堤壩，隻見一條黑黑的肉肉的大螞蝗叮在她的腿上，我馬上找來了一隻鞋，啪啪啪打了三下，螞蝗是掉下來了，可是用力過猛，冰冰的腿被我打的紅了一大片，鮮血從螞蝗咬過的地方也流了一片。

我馬上道歉，對不起，我手太重了。可是冰冰卻笑嘻嘻的對我說，你再重點，打斷我的腿，我就不用插秧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的話竟然成了真，她的腿不是被打斷的，而是被玉米脫粒機絞去了她的半條腿。（寫到這裏，淚水又一次蒙住雙眼）

那是來農場一年多以後，場領導從我們這一批學生中提了幾名代幹，就是先代理一段時間，考查合格後，才能正試提幹。我當時被選去政工科搞宣傳，冰冰被選去農業一隊當副隊長。

當時的農場，領導有方，多種經營，農場下設有農業一，二隊，有畜牧一，二隊，還有果樹隊，蔬菜隊，實驗隊，基建隊等。現在想一想被送到基層鍛煉的，都應該是重點的培養對象。

冰冰的性格和我每天都看的 ABC 頻道 Good Morning America 節目中的主持人 Lara Spencer 非常相似，給人一種熱情，積極，向上的感染力。連說話的聲音都很像。一天冰冰帶領大家挑燈夜戰，玉米拖粒。

快收工的時候，脫粒機被大堆的玉米棒塞住了，隻聽機器響，玉米不往下走，如果當時的機器再先進一些，就不會發生不幸。如果當時有一點點偷懶的思想，關上機器，提早一點收工，也就無事了。如果冰冰再多想一點點，把檢修工叫來，那就好了。如果...，可事實上卻沒有那麽多的如果，當時的冰冰爬上機器，用腳去踹賭在那的玉米，玉米下去了，她也隨著滑了下去。

幸虧旁邊的人及時斷電，保住了冰冰的性命，但送到醫院後，沒有保住她的腿。第二天，兩位場領導和我一起去醫院看她，見到被子空空的地方，我隻有流淚，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冰冰出院後真的不用插秧，不用打場，不用幹農活了，再後來被調到省農業廳去做了幹事。多少年以後我都一直相信，好人在哪裏都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