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阿姨大事記
文章來源: 黑貝王妃2018-11-11 03:31:39

退休阿姨說的是我自己。昨天和兩個原來的小同事一起吃午飯,其中一個帶著她三歲半的漂亮兒子。一見麵媽媽讓兒子叫我“姥姥”!小家夥不樂意,說:“我有兩個姥姥,你不是姥姥”。他媽媽是上海人,糾正他說,那兩個一個是奶奶,一個是外婆。可小家夥講:都是一樣的,都是老人。我很驚詫這孩子能知道這三個稱謂的意思,於是問他,那你叫我什麽呢?他悄聲說:“阿姨”!這阿姨叫的我真是太受用了,俗話說童言無忌,三歲娃娃說我不是姥姥是阿姨,不是比賽馬贏錢還好使嗎?

看上去還不像姥姥,可是已算退休了。墨爾本這一年從夏天開始,穿過秋冬,如今又是春風一度,我一年的試退休馬上就變成實退休了。最近常想這一年怎麽什麽都沒做就到底了呢?心裏不安。這一周眼瞧著又過去了,才發了一篇博文,有點心急,決定寫篇周記湊數,看看自己這個退休的阿姨是怎麽打發每天的時間的吧。

就從上個周六,11月3號算起吧。上個周末是墨爾本賽馬節的長周末,那之前的星期五晚上我們出席了一個賽馬節的慈善舞會,當晚就開車到了漁港的度假屋,星期六到星期二都是在這裏過的,我想這篇流水賬分兩部分:漁港的四天和墨市的三天。

漁港的四天

最近在漁港的日子一般都是AL修房子,我打雜。打雜包括清潔,購物,做飯。其他時間我逛文學城,寫博,看電視,看書或去海邊散步。雖說家中無大事,但在退休的人眼裏,除了這些日常的家務以外,其它的都算大事了。所以我的流水賬又叫“大事記”。

周六的一件大事是去比鄰的另一個海邊小鎮會幾個朋友,一起吃午飯。那天加我一共五個女士,都是我學校的老師過來這邊度長周末。我走了這一年學校發生了不少事情,換了個新校長,從上到下的人都感到諸多的不適應,聽她們紛紛吐槽學校裏的變化,知道我們這代人都到了難以適應變化的年齡,不由暗自慶幸自己可以不再回去。麗絲帶著她老公湯姆一起來的,她是我的閨蜜級同事,吃完飯跟著我回到家裏,湯姆和AL很熟,也有工作上的合作。自我們從俄羅斯回來後還是第一次聚在一起,要說的話很多。下午天晴了,我們出去坐在陽台上,品著紅酒,一直聊到夕陽西下,最後一起在家吃了頓燒烤才送他們乘興離去。萬萬沒想到,就在那天晚上,一個噩耗也正走向他們。。。

周日,周一兩天都沒大事。周日幫AL搬了一打大瓷磚上樓,上下樓跑了12趟,手軟腳軟,完工回來坐下讀金庸。我以前沒看過金庸的小說,這次金庸辭世,文學城舉城哀悼,我受到感染,於是下載了全套金庸,準備惡補。查了一下他作品發表的順序,決定從第一部《書劍恩仇錄》開始。之前的幾天我讀了這部小說的前半部分,主要寫紅花會解救四師兄文泰。周日我終於看到他們把文泰師兄救出來了,鬆了口氣!我喜歡小說裏塑造的梁冰,這個女人愛笑,感性,癡情,仗義。還喜歡第七回裏歌女玉如意唱的一段曲兒,嘲笑男人的貪心:終日奔忙隻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卻嫌房屋低。蓋了高樓並大廈,床前缺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忽慮出門沒馬騎。買得高頭金鞍馬,馬前馬後少跟隨。招了家人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時來運到做知縣,抱怨官小職位卑。做過尚書升閣老,朝思暮想要登基。。。後麵還有,句句到位。

周一花了點時間寫博,但是沒有成文,接著在做晚飯前把《書劍恩仇錄》的下半部讀完了。照金庸的說法,乾隆是漢人生的,香香公主/香妃的心上人是乾隆的同胞弟弟,武林高手陳家洛。哪兒跟哪兒啊?不知道還要不要再看下一部。

周二是典型的賽馬節天氣,乍暖還寒,時晴時雨。早上出去喝咖啡,還去的是鎮上臨海的那間。蘇珊和洛麗塔現在的生意可好了,店裏咖啡和食品的味道絕對是鎮上無二的選擇。我們去之前先買了張報紙,想看看一會兒買馬票時選哪匹馬。外行人看熱鬧,我讀了幾段就讀不下去了,後來買了個$40的套餐,都沒中,回家寫了那篇關於墨爾本賽馬節的博文。

回墨爾本的路上,收到了老朋友凱西的信息,她98歲的父親去世了。凱西爸爸身體一直非常好,隻最近兩個月心髒開始衰竭,葬禮定在周四下午。凱西早先也是我學校的同事,她退休後我們還常一起瑜伽,遊泳,關係親密。我回了個信息安慰她。

墨爾本三天

這一年我終於可以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好不愜意!每天睡到8:30到9:30是家常便飯。早上要是不去瑜伽,沒有出行,會捧杯白水去文學城逛上一兩個小時。前些時練瑜伽傷了手臂,最近做的少了。

周三一早去給凱西買花。按照這裏的禮節,朋友家的親人去世最好送鮮花。凱西是愛花之人,我覺得送開著花的植物更適合,可以保留著,來年再開花時有個回憶。我去植物園選了一株開的正好的白色蝴蝶蘭,放到了她家的門外。

晚上和一對國內認識的老朋友吃飯。準確的說是人家請我們吃飯,更準確地說是他家先生請我們吃飯。我老早認識他們夫婦,他家先生始終是個比我有錢的人,所以從我認識他們起,就沒讓我買過單。他們的女兒來澳洲讀高中時在我家寄宿,後來做了牙醫。這次他們來是要會會獨生女兒的新男友,女兒聰慧漂亮,又是個富二代,找婆家的條件自然是高一些。孩子眼看30歲了,這回是第一次公開承認的男友,一個在這裏長大的印尼男孩。兩口子不遠萬裏來相親,看的出他們對周六的會麵還是有些忐忑的。我們去意大利街上吃意餐,那裏食物的味道和品質是沒得說的。可是做東的先生仍有微詞,他常年在東京生活,十分推崇日本顧客至上的人性化服務,覺得澳洲餐館窄小,黑暗,人手少,態度差。澳洲的服務本來一般,趕上他這樣趾高氣昂的男人,習慣了日本周到溫柔的軟語輕聲,到這裏簡直就是花錢受罪。好在吃的比薩餅,通心粉,燴飯都十分地道。

周四這天最忙。上午的例行是和另一個退休的華人女友散步。她家附近沿著高速路有個很大的天然公園,我們一般從十點半開始走,從她家穿過公園走到大路上,在附近的店裏用咖啡和午餐,然後走回來,目標是一萬步。路上我們會把一周的家事國事天下事都捋一遍。目前她的煩惱是兒子和戀愛三年的女友吹了,那一對兒在一起的時候她看不大順眼,分了又心疼兒子傷心,當媽也真不容易!

下午2:30 去凱西爸爸的葬禮。凱西兩姐妹是英國後裔,但都嫁了日本人。凱西沒有孩子,她妹妹有兩個女兒,一個住在倫敦。她們的父親生前特地囑咐:如果我走的時候你們有人不在家裏,一定不要千裏萬裏地往回趕,你們的生活比一個死人重要。如老人所願,凱西在日本的老公和在倫敦的外甥女都沒有回來。葬禮規模不大,也不長,但是很感人。老人二戰時當過水手兵,家人用老人生前常吹的口哨曲The River Kwai March作為開場,你好像可以聽到一個生命由遠而近向你走來,一陣歡快堅實的腳步聲之後,又漸漸遠去。老人生前我隻見過一麵,從後輩的回憶中可以聽出他幽默而溫和的天性,樸實而豁達的襟懷。將近一個世紀的生命旅程,凱西告訴我們,這個葬禮更是對父親生命的禮讚。

澳洲的葬禮之後家人會為來賓呈上茶點,給大家機會座談對逝者的懷念。出席葬禮的還有另幾位我們學校的同事,其中一位是在職的。她在談話中無意透露了一個讓我非常震驚的噩耗---這周媒體有個頭條新聞:上周日墨爾本一家大醫院33歲的博士研究員在昆州遊泳時被鯊魚咬傷致死。照片上是個生氣勃勃的帥小夥,我看新聞時,心裏為他的家人好一陣難過。沒想到這小夥竟是麗絲和湯姆的教子,震驚! 我打電話慰問麗絲,知道就是從我們這裏回到家的那晚接到孩子受傷的消息,第二天的淩晨又接到死亡的噩耗。這孩子的爸爸和湯姆是發小,兩家都是希臘移民,世代交好,孩子們更是情同手足。。。沒有什麽語言可以用來安寬慰這兩家人的傷痛,我不由為這世界之小,人生無常而唏噓不已!

說了半天還在周四,晚飯是去朋友芬妮家吃的。芬妮開藥店,廚藝超好。知道我不喜歡做飯,常做給我們吃。周末她要出國去看女兒,走一個月,要我們倆過去“幫”她吃掉冰箱裏的食物。我和AL都是樂於助人的,欣然前往。飯桌上說起女兒年底要結婚,孩子貼心,顧及父親當年背叛母親,執意不要婚禮,免得母親在父親和現任妻子麵前不適。當然兩冤家還是要在婚姻登記處見一麵,芬妮為這個見麵去看了心理醫生。“15年了,我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是想想還會緊張”她說。芬妮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事業容貌都出眾,有時我不由想問:男人,你們到底要什麽?真應了金庸的曲兒了!

周五中午如前所說和兩位年輕的同事一起飲茶。她們都是我原來學校的華裔老師,一個今年33歲,教中文,另一個28歲教數學。坐在一起飲茶,聊聊這一年各自的生活。這幾年眼看著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在墨爾本結了婚,生了子,生活事業一步步進入軌道,歲月於她們就好像眼前的春花,明媚絢爛。如今她們操心的是孩子的教育,父母的移民,買房,還貸,事業發展。。。坐在同一張飯桌上,喝著同樣的菊花茶,我想她們嘴裏的味道和我嚐到的一定很不一樣,雖然在那三歲半孩子的眼裏,我和那28歲的美女都可被稱為“阿姨”!

就在我開車回家的路上,在廣播裏聽到市中心遭到恐襲,一死兩傷,這一周過得終究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