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的第一桶金
文章來源: 黑貝王妃2018-07-16 06:19:27

前不久國內有個文人大家去世了,生前是個有爭議的人物。幾十年沒見,我不能說了解他,但因為他和家裏的一個長輩有交情,有一段時間他是我們家的常客,我且在這裏叫他S翁吧。我那時大概十六七歲,S翁六十多歲,我記得他的樣子挺出眾的,皮膚甚好,白裏透紅,五官清臒,眼睛尤其的圓亮;個頭不高,不胖不瘦,衣著素淨;他留著整齊的山羊胡子,手裏總是拿著根文明杖。在十幾歲的我眼裏,他那時是一身的道骨仙風,現在看來,或許那就是所謂的風流倜儻吧。當年我們常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總是侃侃而談,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時隔多年,他說的事我大多想不起來了,不過有個他說過的故事我倒是有印象,他好像說男人風流並不說明他不好,革命者也是好色的。四十年代他有個好友,是個極風流的共產黨人,在上海被捕。上刑場時一路高唱情歌,臨死前喊的卻是“共產黨萬歲”。我不知怎的就記住了他說的這個事兒,估計是因為他推崇的風流革命家太前衛,我純潔的紅色小心靈受到了震撼吧。不過S翁的貪好美色也是他名氣的一部分,他的女人緣兒到死都綿綿不斷。我這裏要說的女子就和S翁有關。

我和在日本的二妹時不時地會在電話上煲煲粥,上次聊天時因著S翁的死,順便聊起了X女。X女是二妹初中時的好友,讀書時常到家裏來玩兒。那時二妹和父母住,我在奶奶家住,周末才去父母家,見到X女的次數不太多。印象中十四五歲的她和二妹一般高,後來二妹長到了168公分,她也應該差不多。那時的女孩子都偏瘦,X女也屬瘦長體型,皮膚特別白皙,長乎臉兒,眼睛細長,有點齙牙。是個看上去很整齊的女孩兒,不大說話,也不十分引人注意。二妹上高中後,X女就輟學了,不再常來家裏,二妹也越來越少提到她。八十年代初她偶遇二妹,說有朋友讚助她開了個藝術沙龍,在北京很時尚的地段兒,邀我妹去玩兒,我妹也沒去過,再後來就沒什麽聯係了。偶然一次聽表哥來家裏說起在S翁家遇到了X女,自稱是二妹的閨蜜。說她是S翁兩個兒子的朋友,現在住在S翁家裏照顧他起居,好像任作 “幹爹” 什麽的。然後又聽說她拜了另外幾個著名書畫家為師,成了當年若幹京城文人的座上客;一些著名書畫家常聚在她的沙龍裏寫字作畫,然後掛在那裏賣,她因此賺了不少錢,有了第一桶金。那個年代的我們,因為生活環境相對優越,也比較單純,沒有想太多,我隻是覺得這個不言不語不起眼的X女有些出人意料地能幹。

現在想起當年的事,知道所謂的拜師,開沙龍恐怕也不是那麽單純的事,她的能幹或許也可作另解?上次和二妹聊天,我問起為什麽當年倆人挺好的,忽然一下子疏遠了?二妹說讀書時X女主動向她示好,那女孩兒特別勤快,每次到家玩兒都幫著做飯洗衣服,於是倆人成了朋友。她家住朝陽區的城鄉結合部,爸爸帶她農轉非拿了城市戶口,媽媽和弟弟還是農村戶口。X女不擅讀書,一向話不多,但心裏有數。輟學後,她割了雙眼皮,整了齙牙,還把原來的名字裏的兩個字去掉一個,另一個字重疊一下,聽起來嬌嗔許多,再見麵好像換了一個人。二妹見她身邊常有不同男朋友,有些看不慣。又聽別的同學說她常出入幾個北京當時僅有的高檔飯店,和一些有婦之夫不明不白,更覺得沒了話說,所以也就疏遠了。最後一次倆人碰上是在我家樓下,說起來世界很小,她的另幾個 “書畫老師” ,以前也曾是我家長輩的朋友,都住得離我們不遠,有一位幹脆住對麵的樓裏。那天X女從這位 “老師” 家出來,碰上了我妹,說她就要嫁人去香港了。二妹和她以後再沒見過,不過聽同學講,她的第一次婚姻不過是為拿個港居,婚後剛剛生了個女兒,就結識了另一個更有錢的地產商,丟了丈夫和女兒改嫁了。我妹九二年也出了國,從此再無X女的消息。我妹相信以X女的手段,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年應該是過得不錯的。

和二妹聊了半天X女,我由不得心生幾分佩服。相形之下,我家的女子顯得十分“愚鈍”。我們三姐妹中兩個去了國外打拚,一個在國內當公務員,雖說如今都生活得舒適,可也是半生辛苦。為什麽我們就沒想到在家裏飯桌上的嘉賓裏找個“幹爹”什麽的呢?即便隻是收一兩副字畫,如今也價值百萬千萬。我笑二妹說,憑你當年的姿色,找個比S翁更好的幹爹不難,豈不是省了幾十年的辛苦?二妹說:先不說咱沒那個心眼兒,也做不出那事兒,就是想到了,換你敢嗎?老爸不把咱們的腿打折了才怪!她這麽一說讓我想起來老爸當年“護花”的架勢。有一次二妹的一個上了大學的中學同學來找她,因為怕我爸,就在樓下假裝傳呼電話的。我爸精得很,想說傳呼電話的從沒有年輕的男生,於是跟了我妹下去,抓了那男孩子就是一頓教訓。說到這兒我倆都笑起來:認命吧,舍不得一身剮,怎能把皇帝拉下馬?

唉,同樣都是女人,活法還真的不一樣呢!其實,每個女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一桶金:或是家世,或是美貌,或是才情,或是機遇,或是努力,或是。。。女人自己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