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美丈夫的“討個說法”
文章來源: 魏玲2018-04-17 18:34:19

作者:Peter DeMarco

作家彼得住在波士頓。他34歲的妻子突發哮喘,送到CHA Cambridge醫院搶救,幾天後死了。事後,彼得給重症監護室寫了一封信,下麵是信的全文。

我妻子勞拉•來威士(Laura Levis)在你們醫院住了七天,這是她年輕生命中最後的七天。事後,我告訴朋友和家人在這七天中你們是如何對待她的。我說著每一個人的名字,某某醫生,某某護士,某某呼吸科專家,某某社工,甚至某某清潔工。當我說到大概第15人時,他們打斷了我。

“你怎麽能記住那麽多人的名字?” 他們問。

我怎麽能記不住,我答道。

勞拉躺在那裏,她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可是你們對她是那樣的專業,那樣的慈祥溫和,你們尊重她的尊嚴。當你們要給她打針時,不管她是否能夠聽到,你們跟她抱歉,嗯,會有一點點痛。當你們用聽診器聽她心肺的時候,她的睡衣滑了下來。你們是那樣的尊重她,把睡衣給她拉了上來,並仔細地遮住每一處。你們給她蓋個毯子,不僅是因為她的體溫有點低,需要保暖,而且你們覺得房間有點冷,蓋個毯子會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你們把勞拉的父母也照顧的無微不至:把他們扶到病房的躺椅上,每隔一小時給他們送一瓶水,不厭其煩地回答了他們的每一個問題。你們也知道,我的嶽父自己是醫生,他覺得他是親自參與了勞拉的搶救治療,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你們對我呢?我告訴你們,沒有你們,我是沒有力量熬過那一個星期的。

曾有多少次,你們走進病房,看見我頭低垂著,靠著勞拉的手上,哭泣抽噎,可你們悄悄地做著事,仿佛情願自己是一個隱形人。

曾有多少次,你們把我的躺椅搬到她的床邊,然後又爬到滿是管子和電線的床上,把她移過來靠得我近一些。

曾有多少次,你們來問我:要水嗎?餓嗎?要換洗衣服嗎?洗個熱水澡,好嗎?再給你解釋一下治療方案?或者是,想要有人陪著說說話嗎?

曾有多少次,我崩潰了,你們趕緊過來擁抱我,安慰我。你們問起勞拉的生平事跡,她是怎樣的一個人?你們抽時間去看她的照片,閱讀我寫的關於她的文章。

曾有多少次,當你們來報告一個壞消息的時候,你們的嗓音充滿了同情和關愛,可是你們的眼睛流露出來的卻是滿滿的哀傷。

當我提出,我需要一個計算機,萬一有緊急情況我可以通知家人朋友,你們馬上給了我一個。我和勞拉有一隻花斑貓,名叫“可樂”。我把它偷偷的帶進了病房,為的是讓它最後一次舔一下勞拉的臉。這是“走私”進來的貓,可你們隻當沒看見。

還有一個非常特殊的晚上。那晚,你們授權於我,讓我把50個人帶進了重症監護病房。這些人都是在勞拉生活中出現過的人,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同事,有的是大學同窗,有的是家人。他們彈著吉他,唱著歌劇,跳著舞蹈,濃濃的愛意像是那滾滾的潮水,盡情地傾瀉著。這晚給我描述了一個新的《啟示錄》:我妻子的一生是觸動了多少人的心靈啊。那是我們婚姻的最後一個晚上,兩個人都在。如果沒有你們的支持,是不可能有那麽捧的一個晚上的。

還有一件事,這件事隻有一小時,我將永遠,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小時。

那是勞拉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天。醫生要來給勞拉做器官捐獻手術。當我們等在病房裏的時候,我滿腦子想的是要和勞拉單獨呆一會,可是沒有機會,親戚朋友們一個個來和勞拉告別。掛在牆上的鍾滴嗒滴嗒的走著,大概到4點的時候,終於,人都走光了。可是我也精疲力盡,想睡一會兒。我問勞拉的兩個護士,唐娜和傑,是否可以幫我搭個躺椅。雖然躺椅不太舒服,可是沒有關係,我隻是想在勞拉邊上睡一會。他們說,他們有個好主意。

他們請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再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他們把勞拉挪到床的右邊,紿我騰出了一塊地方。我請求他們給我們一小時,中間不要來打擾。他們點點頭,拉起了窗簾,關上了門,並且把燈也熄滅了。

我蜷縮在勞拉的身邊。她看上去是那麽的漂亮,我一邊撫摸著她的臉,她的頭發,一邊跟她說,勞拉,你真漂亮。我把她的睡衣褪了一點下來,親吻著她的乳房,把頭埋在她的胸口。我感到了她的呼吸,聽到了她的心跳。這是我們作為丈夫和妻子最後一次在一起的溫柔時刻,那種自然,純潔,舒服的感覺是我從來也沒有體驗過的。然後,我睡著了。

我將永遠記住這一小時。這是一個超越禮物之上的禮物,感謝唐娜和傑給了我這個禮物。

真的,我感謝你們所有的人。

永遠的感謝和愛,

彼得•的碼可

消息來源:

https://www.nytimes.com/2016/10/06/well/live/a-letter-to-the-doctors-and-nurses-who-cared-for-my-wif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