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洋小妹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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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一個新的城市生活或旅遊，一開始都會有些忐忑不安，也會碰到很多困難，如果能得到熱心腸的幫助，好感便會與日俱增。作為一個常在各城市走動的我，得到當地熱心人的幫助實在不少，所以當我回到自己的城市，也會留心去幫助別人，其中最常做的便是給旅遊者引路。

我是一個老上海，出來後每隔兩三年會回國一次，每次回去都會感受到故鄉的日新月異，還會見識到各種新鮮事兒。有時雖然對新擴展的街區、路名、大樓等感到生疏，但總體上，對給來上海的遊客指個大概的方向還是很有信心。

這不，上周在南京西路、銅仁路那裏就給一家四口旅遊者引了路。小夫妻帶著父母自駕遊，把車停在了茂名北路，然後步行遊玩了一大圈，並繞到了銅仁路南京西路口。在路口紅燈處，看著手機導航的小夫妻對父母說，沿著南京西路往前走再右拐就到停車場了，可父母卻懷疑地問道：反了吧，右拐是往南，我們的車停在茂名北路啊？小夫妻答道：導航隻管左右。一起等著信號燈準備過馬路的我聽著他們的對話，覺得有必要給兩位老人做個解釋，讓他們放心，於是便回頭補充道：南京西路、茂名北路是個丁字路口，往前走右拐，沒錯。四人一聽連忙道謝，還說終於碰到了當地人，他們前幾次問路遇到的都是來上海的旅遊者。

確實，每次回上海，我都會覺得路上說上海話的人越來越少了，很多公交車內的站名廣播也用了三種語言，先是普通話，然後英語，最後才是上海話。

周一我得去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辦事。從前上海的護照簽證辦事處在吳淞路那一帶，現在搬到浦東去了，新址的大樓沒去過，於是我事先百度了一下：乘坐家對麵的地鐵2號線，在上海科技館下，然後從3號口出去並直行500米。很簡單，隻是這7月烈日炎炎下的500米路，叫出租車似乎有些奢侈，那就步行吧。

上了地鐵2號線，我習慣性地站在車門處，這樣看門上方的站名行駛圖方便。地鐵跑了兩站後，上來一位白人小妹，背著小背包拿著手機，乍一看判斷不出是來旅遊的，還是已經住在上海的。上車後她側靠著車門附近的一根柱子，一會兒看一眼車門上的站名圖，一會兒又瞅一眼自己的手機，很明顯，她也是在用手機導航，確認方向沒有搞錯。

她會不會是去出入境管理局？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到站後就可以跟著她走了。不對，應該是她會觀察到我，然後跟著我走。心裏不踏實沒底的人往往會觀察周圍，然後跟著毫不猶豫的人行動的。

地鐵在一站一站地往前行進，每到一站，洋小妹都會低頭看一下手機導航，再抬頭瞥一眼車門上的站名顯示……把這一切收在眼裏的我也越來越確定她將是去管理局的同行者了。

“下一站上海科技館，next Shanghai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useum”，隨著地鐵內的雙語播音，兩人不約而同地把背包往肩上挪一挪，然後麵對出口移動了兩小步。看來猜對了。

到站後，洋小妹跟著我下車，上階梯，出檢票口，然後掃一眼牆上貼著的各出口圖標，並一起朝著3號/6號口的方向走去，看來她也是事先做過一些功課的，要不然動作不會那麽順暢，沒顯示一點猶豫。

我走得快，但也不時用眼角瞟一下後麵的小妹，生怕走太快人家跟不上。到了3號口出口，我停下腳步，一是為了等等後麵的她，二是為了確認上地麵後該怎麽走。這時洋小妹也趕了上來，而且也停下了步子，盯著手中的手機，也看了一眼牆上的出口示意圖。

我心想：沒事的，你就跟著我吧，待會兒還會在出入境管理局一起排隊呢。正當我準備起步從3號口出去時，小妹卻跨著大步繼續前行往6號口走了。我一急，又迅速掃了一眼牆上的地圖，發現6號出口也行。3號口出去後是直行右拐，6號口是直行左拐，隻是直行的部分長一點點。我生怕小妹出地鐵口後走丟，於是快步尾隨上去。

出了6號口，豔陽高照，熱浪迎麵撲來，頭一暈；抬頭一看前麵不是簡簡單單的十字路，而是幾個路麵公交的起點站，頭更暈。洋小妹也不例外，站在出口邊。我往左望，她往右看；我往右看，她往左望，還又拿出手機翻動著什麽。我靈機一動，向一旁的公交車調度室走去，用自己擅長的上海話詢問該怎麽走，調度室內的阿姨手往我背後一指“直行左拐”。

正當我轉身一邊往調度員阿姨的手指方向走，一邊想示意洋小妹一起走時，隻見小妹拿著手機彎著腰，對一輛黃色自行車“嗶”了一下解開鎖，跨上這輛共享單車，朝阿姨手指方向騎走了。

烈日下，目送著騎小黃車的洋小妹，我舒展了一口氣、邁出了無彩的步伐。沒兩分鍾，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前方的騎車身影變成了一個搖晃著的小點點。我哼唱著加藤登紀子的名曲《百萬玫瑰花》獨自前行，後麵跟著自己的影子。

                       俄語《百萬玫瑰花》原唱及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