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梗路上(四)
文章來源: 漁.鷺2017-12-21 16:20:48

父親的文章之二



病 後 的 思 考

 

 因為不幸,讓我走上了腦梗這條路。我多次想竭力回到正常的路上,都未獲得成功,這就如同是走在人生路上一樣,沒有返程道,隻能一直走下去。走著走著,我就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也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人們不禁會問,在這條路上,你都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有了哪些體驗。我期待能找到一些有關資料作參考,但鮮見有這方麵的描述。我隻能根據自己的感覺,東拉西扯了幾句,說不清是對是錯,留給別人去評說吧。

 

 通過三次發病和住院的所見所聞和自己的親曆,給我留有這樣的印象:腦梗的發生,不分性別,男女皆有之;不分胖瘦,較胖的、特瘦的皆有發病概率;不分年齡大小。例如,一個62歲的男性患者,身高176厘米,體重87斤,未及標準體重,特瘦;患者們,有年齡82歲的,也有隻15歲的;不論身高,高到180厘米,矮到110厘米,住在同一個病房;不分季節,我第一、第二次發病是在盛夏,第三次發病是在冬天;不分氣溫的高低,頭二次發病在氣溫34攝氏度,第三次發病在4攝氏度;無論時間,我頭二次發病在傍晚與夜晚,而第三次在清晨……

 

 我明顯的感覺到,那些住在醫院裏的腦梗患者,都非常的擔憂與苦楚,他們中的一些人,治著,治著,不知在什麽時候,有些人就歿了,有些人就廢了,還有一些人在苟延殘喘,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人是絕對不能患重病。例如我,自患病之後,那些原來所謂的朋友,都溜得不見了蹤影。我三次住院期間,日常與我有著頻繁接觸的當地人,很少有人來看過我。我無法了解他們的想法,或者怎樣看待我這個人的為人。我隻能主觀的猜想,也是我已經退休、離開名利場太久;也許是我已得頑疾、沒有了值得利用的價值;也許是他們的時間太緊等等。這些人都比我年輕,精力旺盛,還存在著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和向外發展的維度與經度。如果將時間放在去看望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是多麽的得不償失。

 

 值得感謝的是,還是那些在千裏之外曾經共事的同僚、幾十年未曾相逢的老戰友、一些親戚等等,紛紛前來看望我,並捎來了一些治腦梗的藥。他們在密切地關注著我的病情,經常地噓寒問暖。古稀老妻對我不離不棄,精心地守護著我。盡管我身處異鄉,重病住在外地醫院,得不到眾多的親朋們的照顧,感到孤苦無依,但是同僚、戰友、親戚及老妻等等的安慰,讓我從中獲得了不少的溫暖。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就是病房這麽大,病號那麽多。我三次都是入住在同一家醫院裏,可是從來也沒有一次遇到過公務員或事業單位的病人,每次都與農民朋友安排在同一間病室裏。這家醫院是否有專門為公務員或事業單位的病人設製的病房,我不得而知,也無從得知。

 

 另外就是,當地的健康人比患者具有明顯的優勢或者說強勢,他們不受任何套路的約束;上下電梯將病人擠到一邊、自由出入任何病室、隨時都可以在病室裏自由走動、大聲喧嘩等等,弄得我完全無法休息,遑論治病。如果我沒病,住在這裏久了,也會大病,更何況我病重無法自理,無奈中苦不堪言,不知其它的醫院管理是否也這樣?我弄不明白,腦梗究竟是怎樣發生的和通過治療後能否恢複到病前狀態,我不是專業醫生或專門的科研人員,我還真的無法敘述清楚。

 

  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本來可發不致殘、不致死的,隻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怎樣去防病、或者生病後得不得應有的醫治,導致殘疾或者死亡。這個,能怪他們自身嗎?能怪老天爺嗎?不能!隻能怪他們命運不濟。命運安排他們殘就得殘,安排他們死就得死,死得無疑。道理,就這麽簡單,就是這麽硬,硬得過世間萬物!有誰去解釋、去解決,顯然沒有,永遠也不會有。

 

  我住院期間,醫生有時偶爾也會告訴我,同病區的三號床XXX,腦子早已經梗死,隻是心髒不在跳動;5號床的XXX,隻存在著三天的生命跡象;9號床的XXX,如果適當護理,生命或許還以延長一個月……我試探著問:“我計劃寫一部長篇小說,如果順利的話,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醫生,您認為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我的創作嗎?”

 

  對當事人所提出的這類問題,醫生從來都是笑而不答。其實,醫生已有過成千上萬次的臨床經驗,按理說,他們對自己的病人應該是有個基本的評估的,盡管有時難免有極少數的誤評。醫生不告訴我,我也不強求。反正活著一天,我就寫一天,能寫多少,就寫多少。


        我一直都在刻意避免在公共場合中談論死亡,因為沒有人喜歡聽這個。根據我三次腦梗住院期間的親曆,來判斷,我在人世間不會彌留太久。直白點說,我活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因為,我在醫院所經曆、所看見的景象讓我知道,那些已經反複犯腦梗的患者,若再犯,醫生也沒有信心將他們治好,多數人就會到閻王爺那裏去報到。但是,也有可能不會像閻肅老師那樣,一梗難起,畢竟我比他年輕十多歲。

 

 我最近的三年時間裏,連續三次腦梗,其中左腦兩次,小腦一次。我現在基本上是靠服用藥物來維持生命,西藥有阿卡波糖片、阿托伐他汀鈣片、波立維、阿司匹林等等;中藥有複方血栓通膠囊,還有田七飲(按田七三份,和黃芪、紅景天、川穹、丹參、石斛各七份的比例泡茶飲用)。(漁鷺編:此治療方案因人而異,切勿複製。)

 

 我每天都必須按時服用這些藥物。這些藥,到底對治療我的腦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和對我的身體其它的部位是否會造成大的危害,醫生從來不說,或許壓根就搞不清楚,我就更是稀裏糊塗。我已經倒過了三次,這條老命已折騰的差不多了,就隻當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總比不治而死,空留遺憾或者後悔好,也讓我求得心靈安靜。至於醫得好與不好,隻有上天知道。
 

       在“正常而健康”的情況下,我每個月的醫藥費用約兩千多元,維持生命繼續運行的成本,真的是有些高昂。

 

 我經常會想到死亡。對於死亡,我早已經穿越了擔心和恐懼。很多人都知道,死神是上天送給每個具體的人的最後一份厚禮。上天是公平的,這份厚禮他一定會按時送到每一個人的手中。我遲早也會收到這樣一份厚禮。我比較樂觀和坦然地接受這份厚禮,因為我,既沒有什麽物質財富也沒有什麽精神財富,值得去留戀,更沒有像小品《不差錢》裏小沈陽的台詞“人死了,錢沒花了”的痛苦。
 
 
 


       
       

        
 
   
 

腦梗路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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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梗路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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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梗路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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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者:父親自己寫下的病情記錄和感受,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