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 ，這句話對於已過60歲的我們，才能真正明白它的含義。

       眨眼之間，我的外孫女Jess 已經3歲了。十年前，她的媽媽信誓旦旦，十年後要回到溫哥華照顧我們的承諾好像就是在昨天。

       由於疫情的限製，我們不能親自陪伴外孫女長大的每一天，但是從頻繁的face time 的視頻對話中，我們從她的身上，仿佛看到女兒小時候成長的生活片段，有如記憶的錄像帶倒回了三十多年前。

      我們那一代人對於婚後是否要孩子很少有糾結。也許是理所當然地將生養視作婚姻的一部分吧。當女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看到這個出自於已的幼嫩的小生命時，天生的母性已經讓我忘掉了之前經受的疼痛煎熬。也不去擔心接下來養育的辛苦。隻想在今後的日子裏，盡已所能去愛惜她，保護她。我是如此，女兒的爸更是如此。

      小時候的女兒十分溫順膽小，乖巧可愛。由於她長得比較清瘦，孩子他爸總是生怕別人欺負她。當她與其他孩子玩耍有衝突時，爸爸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給對方下馬威，即便是自己的侄兒侄女也毫不留情。

      隻要我們外出，爸爸總會將女兒舉過頭頂，把她放再自己的肩膀上，盡管自己並不健壯。隨著女兒慢慢長大，直到有一天，爸爸嚐試著幾次，都沒能成功地將女兒放在肩膀上，他便蹲下來鼓勵女兒爬上自己的肩膀時 ，那次，女兒猶豫了。她難為情地對爸爸說：“ 爸爸，現在我足夠大了，不能再騎‘馬馬肩’了 ”。那年我們的女兒七歲。

      我們那個年代養孩子，既沒有老一輩 “ 養兒防老 “ 那種現實的心態，也沒有 “ 雞娃 ”讓她不要輸在“ 起跑線 ”上的說法。盡管如此，我還是留意到我的女兒並不屬於聰明的那類孩子。與她同齡的Cousin 們相比，無論是識字、萛術或者是彈鋼琴，都比他們差上一大截。每當她看到小夥伴們輕鬆地完成她沒法完成的功課時，她一臉無助、無所適從的樣子，讓我這個做媽的既心疼又崩潰。那時，我就跟女兒她爸達成一個共識，接受自己的女兒不聰明的現實，也不要給她太大的壓力，讓她順其自然地成長。將來等她長大了，有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就好。同時，我們也暗自慶幸，把她帶到了加拿大。

      有了女兒“不聰明”的共識，我們從心理上也感覺輕鬆了。那時候，我們最開心看到的是，隻要她小小的要求得到了滿足，例如，一份帶玩具的兒童麥當勞套餐，或者一份草莓口味的 ice cream ， 映在她小臉上的笑容仿佛像是擁有了全世界的滿足感。而此刻的我們，也享受著因孩子的開心帶來的幸福。就這樣，我們溫順膽小的女兒，在我們的嗬護下一天天地長大。我們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就這樣一直到她順利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女兒十歲的那個夏天，她與我們發生了一次爭執，那時候我們才意識到，她在長大同時，還有心智方麵的成長，這顯然是我們沒有留意到的。還有，這次的爭執，也讓我們看到她溫順個性中的另一麵。

       記得那年的八月，我月經推遲了幾天，這讓我心裏頗感不安。盡管自己已經不年輕，隻是以防萬一，買來一支驗孕棒。還沒有來得及用，就有了月經。我也就順手將這個沒有打開的試驗盒放在了電視櫃上。那天下午，女兒參加學校組織的露營活動結束歸來。她在看電視時發現了電視櫃上的這個盒子。當時她情緒非常激動，滿臉通紅，迅速招來了她爸和我。她指著裝有驗孕棒的盒子，厲聲地質問我們說：“ 我才離開幾天，家裏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請你們解釋一下 …..” 。

       她這口氣和態度讓我們倆一下子呆了。一方麵不知道她認識這個東西；也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生氣。孩子他爸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說；“ 這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 。女兒顯得十分委屈，通紅的眼睛流下了眼淚，她一邊哭一邊說；“ 我們現在租的房隻有兩間臥室，如果多了一個baby，你們肯定會讓baby跟我合用一個臥室。還有，你們忙的時候，還會需要我幫忙換尿布和照顧。你們能說這跟我沒有關係嗎？” ，停了一下，平撫情緒後她又說：“ 既然有關係，你們就應該亊先和我商量，爭得我的同意這對我來說才算公平 ”。

       女兒突然的，完全出乎我們意料的表現，讓我們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但細想，她說得也很有道理。我趕緊耐心地向她解釋，我們並沒有想要第二個孩子的打算。我還告訴她，我們有她巳經很滿足了。

       但事後，我和孩她爸談起這事，我們意識到，隨著女兒的長大，一份麥當勞或 ice cream ，已經不能夠讓她擁有全世界式的滿足感了！她要的是在家裏作為一個家庭成員的話語權。這也促使我們嚐試著調整我們與她相處方式。以至於後來，凡是有關家庭的事務，小到購置一件家具，中到每年的外出度假計劃，以及後來的大到換房買房….，我們都習慣她以一個重要的家庭成員身份參與其中，出謀劃策，甚至由她親手實施。每當回憶起從前的這一段經曆，我們想，這也許無意中成就了她當初大學畢業後無論是找工作，麵試和進入職場，她都顯示出了她比她的同齡人有更好的適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