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的回憶之三十三
文章來源: 望鄉客人2021-01-10 10:02:46
那時節,中小學校時興歌詠比賽,大唱特唱田漢和聶耳的《畢業歌》還有《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等革命歌曲。我電二班竟然拔得比賽頭籌!於是乎,全體進入技校宣傳隊,去過不少昆鋼所屬廠礦表演, 當然那時候也沒有什麽商演,無非就是晚上演出結束,可以吃到宵夜醬油米線,一碗醬油湯,佐以韭菜和醃菜,一點點雜醬。
我不知咋搞得,唱著大刀向鬼子們頭上砍去,特別賣力氣,現在想來簡直是在嘶吼,這樣唱總有一種發泄心中壓抑的快感。當時也沒有什麽化妝師,都是自己給自己化妝。我都是化妝成濃眉大眼,俗稱:大刀眉。在舞台上給人難忘印象。後來,宣傳隊領隊陳新民老師無意中說到,沒有自己創作的節目,老是重複別人的節目沒勁。我就根據記不得是在誰家裏聽到過的黑膠唱片,安徒生的《賣火柴的小女孩》中文朗讀,派生出,也可以用炮製出話劇《台北街頭賣香蕉的小女孩》。那時,我們聽說的都是台灣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解放台灣人民那是必須的!台灣同胞盼解放是我這部三幕話劇的主題。文革中無產階級隻有解放全人類,才能解放自己!這句名言也是婦孺皆知,耳熟能詳。你想想,全人類都要解放的我們,先來解放台灣人民豈在話下?沒得說,技校宣傳隊的演出很成功。因為文革期間的文娛荒漠化,但凡是演出,人山人海慨莫能外。
文娛奇缺,馬寅初的人口論又被全國人民痛批,毛主席又發話說世界上最寶貴的就是人,隻要有了人,什麽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關起門來造人,就成為文革期間合理合法政治正確的全民活動,中國人口就在文革中爆發。昆鋼作為重工業,男女青工無數,男歡女愛自不在話下。最經典應該就是在650車間,有女團委書記,瞧上了一個家境殷實,憨厚老實的男青工,竟然在夜班當中,趁男青工打瞌睡之際,脫了衣褲,果敢上撲獻身,來了個生米做成熟飯。我們技校後山也有發現棄嬰,我去看過,是個男嬰,全身呈紫紅狀,肚臍還連著,麵目猙獰。昆鋼那時接收了很多印尼歸僑,有個歸僑在小羅卜村的河裏清洗用過的充氣橡膠女嬌娃,結果,被人發現舉報,當作大流氓批鬥。還有歸僑子弟,竟然不顧公測惡臭,鑽進茅坑底下,順著蹲坑由下往上偷窺女性如廁。
技校的男女學生也不例外,學生早戀蔚然成風。我那時候上午放學等待食堂開午飯,都是在特定男生宿舍聊天,小男生們一個個都像我當年在彌勒一中高宗堡農場飼養過的發情小公豬一樣,眼紅耳赤隻想女人,吹牛內容都離不開女人。但是,畢竟是小男生,大多都是嘴上猴,底下議論某某女生如何如何,怎樣怎樣,等到遇見真人,全都視而不見,不敢表白。隻有餘琳例外。他宣稱他們機三班的美女隻有黃平一個,我們眾人就起哄,嘲笑他又是一個關起門來練大刀的種,沒想到,他還真不是單相思那種人,說完見到他班黃平放學走在回家的田埂上,騰一下起身,從男生宿舍衝出去追,我們一眾男生就在宿舍門外看著,隻見他一直追著那女生,直到回頭。他說他邊追邊喊黃平,叫她等一等,對方問他有啥事麽?他就直說,沒事,想和你交個朋友。對方回說:你的朋友還少麽?還是拒絕了他的追求,頭也不回走了。
我在男生宿舍講的都是《東周列國誌》,《三國演義》,《水滸傳》以及《今古奇觀》和《聊齋誌異》等等裏麵的故事,應該是文革早期我從父母書櫃裏偷讀過,並且記得住。顯然的,技校男生們沒有誰讀過,經過我的口述說出來,男生們沒有不愛聽的。也是這個餘琳,就給我起了個綽號:舉人。我自小就沒有綽號,不是別人不給我起綽號,而是我不喜歡一慨不應答。這招很靈!喊你綽號不應答,一來二去就沒勁喊了。但是,舉人這個綽號我喜歡,絕對是中國文化集大成者。我欣然應答之,在技校生中我受之無愧。每每在課堂上有老師離題閑扯點文學之類,全班隻有我能附和應答。
我班班長季麗華,挺不錯個女生,家庭出身江浙,16,7歲豆蔻年華,長得當然是亭亭玉立,屬於我班女生中身高數一數二的,在我外貌協會的眼光中,就是長相差著點,應該是眼皮脂肪過厚。她就喜歡我,經常借著談班級工作的借口找我討論,和我說話,與我接近。我是渾然不知她還有其它企圖心,一直到我和餘暢前邊一排女生李金泉打破了男女生不說話的慣例,有一天下午放學,趁著教室裏隻有我們四人時,還有她同桌趙萍,主動向我報告說,季在女生中散布我和她相好,怎樣怎樣眉目傳情,怎樣怎樣有情有義。說到底,這無非說明,女生跟男生一樣,也是有暗戀對象,無非是季想象力爆棚,拿些莫須有的事在女生中炫耀,男生不也一樣麽?我當時竟十分氣憤,覺得說我要愛上她,那也太侮辱我的情商。竟然在次日找到個機會,直截了當找她談話,告訴她不要自作多情,我不可能喜歡她,也禁止她喜歡我!雲雲。結果,她臉紅紅說出一句實話,告密者也是暗戀著你!李金泉也是班上大齡生,比我還要大一歲,也是為了躲避上山下鄉,托了軍代表的關係,從四川來到了昆鋼技校讀書。
你說我憨不憨啊?當時我就是這樣不開竅,一門心思隻在文學,根本不懂男女風情。記得,餘暢家母親勞老師,年輕時也是廣東大美女一個,有一次在她家看著我和餘暢兩個文藝青年,想起什麽,不禁好笑道:真不知這兩個孩子長大以後怎樣談戀愛?顯然是,對我倆的文藝追求,單純而又執著,傻得可愛。還有餘家哥兩帶來技校宿舍聽我講故事的校外失學青年,這兩個已經有了性經驗的同齡人,事後都異口同聲斷言,這個舉人絕對閱女無數,是個大嫖客!嗚嗚嗚!我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