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行五月
五月,花季。陪著如雪的五月花,我和絲黛拉走上了山。
五月花,很好聽的名字,其實便是野山楂的花。英國的野山楂(Hawthorn)到處生長,每年的五月,雪白的花朵便遍開四野。
因為名字動聽,曆史上曾有一艘船被命名為“五月花號”(Mayflower)。這是艘渡夢之船,曾載著英國移民,第一次踏上了美洲大陸。
1620年11月,109名英國的渡夢者經過艱苦的海上顛簸,終於在如今的馬薩諸塞州(Massachusetts)科德角(Cape Cod)登陸。 他們並不知道,腳下這片遼闊的大地,對未來意味著什麽。
這艘曾渡夢的“五月花”早已成為了曆史。每年的五月,真正的五月花依舊開放著。人間的夢依舊,每年仍舊有無數的人湧向這片大地。
說不出為何,自己也曾有這樣那樣的渡夢之想。北美之夢曾經做過,但沒有渡夢的行舟,自己最終隻是走到了“五月花號”起錨的地方。
我不能抱怨什麽。
幾天前一直下雨,山坡所有的草木仿佛都被洗過。同樣如洗的藍天上,幾隻歐洲雨燕在盤旋著。雨燕的來臨,便真正意味著夏了。
我和絲黛拉向坡上走著,身邊的五月花,幾乎將大片山坡染成白色。
絲黛拉不知疲倦,在樹叢草甸奔跑著,撿著我扔出的木棍。相比人間,絲黛拉很容易快樂。
的確,既然世界有花,何不去快樂呢?
有花的山坡是寂靜的,這裏甚至連采蜜的蜜蜂也沒有。離鴿溪不遠的田邊,有養蜂人的十幾箱蜂。但此時的河穀五月花盡染,麵對近在眼前的蜜源,聰明的蜜蜂是不會舍近求遠的。
蜂箱放置在Stuart家的田地,養蜂人每年都會給Stuart一些蜂蜜。Stuart去年便送給了我一瓶。
這罐野生蜜我至今沒有打開過。我對甜食沒有多少嗜好,而且也總覺得,這蜜,是該去養女人的。
鴿溪沒有女人可養,我也無法回家帶給母親,這罐蜜便隻能放在冰箱去端詳了。
山坡多樹,濃濃的林中到處都是鳥的悠揚。滿是五月花的世界沒有蜜蜂,看到的隻是幾隻零散的熊蜂(Bumblebee)在花間飛舞。我隨意走著,並不留心這些蜂兒的忙碌。
在山坡的高處,明媚的陽光下,成片的金雀花(Gorse)也在開放著。鮮豔的金色與淺淡之五月雪對比著,也讓走在山坡的我有些心動。
糙爺們兒本不該在花前停留,但我還是停住了腳步,用相機記錄了一下這些顏色。
我隻是在山坡走著,沒有什麽向往的方向。山坡清冷依舊,山穀的人間也是往日的模樣。
在風景與目光之間,心,決定了世界的色彩。我不為這些花朵而來,但不意間,總會與一些色彩相會。
我想,如果世間存在一份隨意,相遇,或許也是必然吧。
我和絲黛拉走著。西斜的陽光下,河穀寬廣,四野通透。
我可以看到河穀的田地,河穀的道路和片片房屋。一切都是往日的模樣。
我隻是走著,自己的目光並不能營造什麽。人間或許多彩,但在自然麵前,這些色彩都是淺淡的。我看到,世界上所有恒久的花色都是自然之擇,人間能做的,隻是一些模仿和端詳。在自然的美麗或妖豔麵前,人或有向往,倘若有一份沉迷,便是幾分多情了。
其實薄情也好,多情也罷,人行於世,百花皆惑。如果能把自己真實在世界,世界自然會賦予真情的。
我看著眼前的河穀,在想著該怎樣麵對世間的花色。
世界自有表白,我卻無法說出自己的感受。身邊的世界是寂靜的。身邊的世界也是喧嚷的。
很多時候,寂靜,隻屬於孤獨者。
一位友人發來微信,在勸說我去找個伴兒。“早一點培養感情,待你老了生病時,她因為感情才會舍自己去照顧你啊。”
曾思索過這些事。但麵對友人的話,我仍會心生感動。
世界很大,但自己卻很小,小到連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確,情感無形,卻有著最能令人感知的溫度。
人在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所要的,往往都是些最為瑣碎的持助,也隻有感情的存在,那些付出或許才會無怨無悔。
感情,的確需要時間來培植的。
五月,已經過去了。
大自然有著自己的花季,並不以人間的目光而在。
此時的我坐在窗前,在淡淡的音樂中,寫著這些字。六月有著長長白晝。晚間十點的窗外,仍是明亮的。
文字在行走,思緒在飄蕩。
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對情感都是吝嗇的,一生中不會播散很多。
窗外的五月花已經落去。但此時,那些如雪的色彩被接骨木(Elder)奶白色的花替代了。團團簇簇,接骨木濃濃的花序點綴在林緣,妝點在角落。
我看不到山上的金雀花,但知道那些金色的風情也不會延續很久。
我知道自己還會像往常一樣,陪著絲黛拉走去河穀,走去林間,走去山坡。。。
感謝!
音樂: Give Me a Smile, John Ba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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