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溪山莊—144—田園之舟
文章來源: 民.工2021-04-01 05:40:51

田園之舟  

兩個菜園之間,是一片樹下空地。這裏一直堆積著鄰居的馬廄產物,也是鴿溪菜園重要的肥料來源。但鄰居去年賣掉了馬匹,今年連人都搬走了。新鄰居尚未入住,是否會養馬,也尚未可知。

失去了這些有機肥料,鴿溪菜園的地力明顯下降。盡管我把容易降解的各種垃圾全部收集利用,但數量也極有限。好在自己鼓搗菜園隻是消遣,並不在乎能否豐產。

去年我把空地的一部分收拾出來,種上了傻瓜。由於是塊新辟生地,又曾堆積殘枝敗葉,土質肥沃。這傻瓜秧一落地便如魚得水,天地蔓延,產量了得!

盡管這片菜地土壤深厚,作物茂盛,我每次走來菜園,倒是對這塊菜地的模樣感到奇怪。

這菜園仿佛乘風破浪,竟有著舟船的模樣!

碎磚亂石堆壘的邊界並無刻意,隻是去分隔菜園的通道和公共步行道。沒成想,這矮矮的牆,成了船的形狀。

矮牆是船頭,土地為甲板,防兔網是舷杆,溫室便是駕駛艙。駕駛艙後的船尾,還有個小小的池塘。

隻是這條船滿載的是泥土,看不到漣漪蕩漾。

菜園本為種菜,並不在乎有怎樣的形狀。這菜園貌似舟船,也隻是我的想象。

菜園本無需圍欄。但對於有野兔出沒的鴿溪,防兔網卻是必須的。防兔網之外的土地,隻能種些野兔不感興趣的作物,比如土豆。

鴿溪的野兔似乎都學過醫,生化知識了得。它們知道土豆秧裏有龍葵素,是絕不去以身試毒的。這裏的鼻涕蟲也有著食品衛生專業的文憑,一個個絕頂聰明,專攻土豆無毒的地下塊莖。

我在這防兔網外的船頭種下土豆後,便隨它去了。馬鈴薯茄科茄屬,雖不長茄子,但一定會得天地之靈氣而生地蛋的。

船甲板舒展平坦。這裏曾種下多種作物。其中便有菊芋(洋薑)。我不知道這洋薑何時傳到了東域,但知道鴿溪的洋薑卻來自遙遠的東方。

幾年前回家時,看到哥們兒濤子在院子裏種了些鬼子薑,便挖出了幾個小土崽子,偷渡到英國後種在菜園。從此,這些土貨終於回歸了些“洋氣”,在鴿溪的菜地趾高氣揚。

民工雖與這些洋薑有茅廬之約,但因其過於茁壯並四處蔓延,不循一園多治原則,今年將被流放出境,轉種到另一個菜園。

一園多治,江山輪坐,終是傳統農耕模式。對此,我深有理解。

我一般會避免種植十字花科的甘藍菜花之類。因為菜園平坦的甲板雖無戰機起降,蝴蝶(菜粉蝶)倒是來去自由。每次種植這些蔬菜,葉片很快便被菜青蟲(菜粉蝶的幼蟲),咬的千瘡百孔。

種菜與蟲害,終是一對矛盾。我始終盡量避免使用農藥。農藥不僅會汙染蔬菜,由於會影響食物鏈,對鴿溪的小鳥也不公平。

說起鳥兒,似乎總有無盡的話題。且不說那些林鴿、灰斑鳩、烏鶇、山雀,無論在院落還是菜園,知更鳥始終是我最好的伴侶。

小小的知更鳥毫不畏人。每每看到我在菜園便會飛來,落在身邊的樹枝或圍欄,專心致誌地看地麵是否有蟲。

我不知鴿溪有多少隻知更鳥,隻覺得到處都有這些鳥兒的身影。知更,知更,我不知道是誰給起的名字,這些鳥的確是知更的。每年的此時,無數的知更鳥會在準時在淩晨,悠揚起委婉的歌聲。

既然菜園如船,這遠處的溫室,便仿佛是駕駛艙了。隻是我這個船老大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把這條船開到蘇伊士,去堵那條運河的。

世界總是這樣有趣。堵公路的是車,堵河道的是船,隻是堵嘴的,就不僅僅是食物了。因為這嘴的功能,實在太多。

風雲浮世,田園渡心。對於我,能擁有一片小小的菜園,的確是欣慰的。但我也知道,擁有了菜園,其實並不意味著擁有了生活。

在遙遠的鴿河河穀,這條永遠蕩不出漣漪的船,因為裝載著泥土,成了鴿溪小小的田園。

這條田園之舟是簡單的,並無所謂在上麵種些什麽。對於我,這條船無帆無舵,卻因為滿滿的土地而有了一份承載。隻是所承載的,僅僅是鴿溪的平淡,民工的憨癡,天地的雨雪,河穀的寂靜。

在這條船上,我不曾看到提籃的纖影,也不曾聽到悠揚的輕歌,有的隻是一片長情的泥土,和一個時常來到這裏,總希望把心中的田園化作現實的孤獨者。

這裏蜂蝶幽來,鴿鳥委婉,野兔隱約。我看到,所有這一切,其實都是有心的。

我知道,人間愛意,其實都是在心中擁有風景。那些能夠對草木大地表達愛意的人,也往往會有一份深情。

草木枯榮,人生春秋。如果人有一份深情,便不是孤舟。

感謝!

音樂: La Califfa, Ennio Morric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