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知識界和偽知識精英的官僚化
文章來源: yongbing19932024-03-16 06:17:39

偽知識界和偽知識精英的官僚化

 

 


偽知識界與偽知識精英 

作者: 辛可

中國知識分子都裝正人君子,其實很多都是標準的假貨和水貨。

現在的知識界和知識分子,特別是所謂的知識精英、文化精英,盡管個個裝的很斯文,都是正人君子,其實很多都是口是心非,是標準的假貨和水貨,我把這種現象稱為偽知識界與偽知識精英。我寫《斯文掃地》,就是要撕下偽知識界和偽知識精英的遮羞布,扒光了給大家看,到底是什麽德行。為什麽我可以寫這本書呢?因為我就是這偽知識界中的一員,精英算不上,我也是個偽知識分子啊。我今天跟同學們交流,就是代表中國的偽知識分子來向各位報告,讓大家看看,我們都是些什麽東西。

什麽是偽知識界和偽知識精英?我把它歸結為四化,官僚化、幫派化、貨幣化、剽客化。我們小時候一直被灌輸一種東西,就是要好好學習,為實現四個現代化而奮鬥。幾十年了,中國有沒有實現四個現代化我不敢說,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中國的知識界和知識精英,是貨真價實的實現四化了,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1. 偽知識界和偽知識精英的官僚化

中國的學界就是官場。中國現在的文化教育界特別好玩,絕對是中國特色。你會發現,在許多專家教授的名片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各種頭銜,實在寫不下,就寫在反麵,最讓人驚豔的是,教授、研究員後還來個括弧,寫著XX級或相當於XX級,如此等等。雖然“學成文武藝,貨於帝王家”是中國的傳統,可畢竟那時候社會分工不充分,讀書人除了走仕途,實在也沒有別的體麵的飯碗。現在社會分工如此明顯,社會為知識分子創造了很多體麵的飯碗,但凡有點成就的學者,很快就把學問丟在一邊,先弄一個帽子戴上,從此每天琢磨如何讓帽子更大、更威風。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很簡單,在中國的各種象牙塔裏,最威風的莫過於各種“老爺”,學究們隻能靠邊站,他們真正掌握著大量的公共權利和學術資源。隻要能弄到大把的資源,誰還願意老老實實坐冷板凳呢?

與之相反,官場是另一番景象,官員們喜歡在XX級後邊加括弧相當於教授,教授後邊加括弧相當於XX級。譬如國內極為有名的作家A,在電視上還動不動自稱正局級幹部,原來盛名天下尚不及正局級的大帽子唬人。這似乎很符合中國人“學而優則仕”的傳統,難怪蒲鬆齡都71歲了,還要為小科長的位置奮鬥不息;國家級風流才子唐伯虎為了名片上能加個括弧,鋌而走險高考作弊(有人說是被冤枉的)。風流夫子孟浩然也要跑到長安鑽營,見到皇上嚇得爬在床下不敢出來,非但不風流,簡直斯文掃地。所謂的象牙塔裏,各種型號的“老爺”掌握資源分配權力,呼風喚雨、風流瀟灑,似乎在為年輕一代的讀書人昭示著奮鬥的方向,坐冷板凳過時了,搞個烏紗帽才是人間正道。弄成這樣,學術的自由與價值也就不用再提了。

2. 偽知識精英的剽客化

首先要澄清一個概念,此剽客非彼嫖客。剽客是偷了人家的,非但一毛不拔,還要貼上自己的標簽。眼下的偽知識界,真的有點像是剽客橫行的時代。大家上網搜索一下,知識界剽客數量之巨、程度之高,足夠讓大家歎為觀止,其中不乏文化名流、所謂的專家。中國如果指著這些大小剽客來創新技術、振興文化,甚至獲諾貝爾獎,真是千古笑譚。剽客們的作案手段很多,不妨在此列舉一二:

一是肆無忌憚抄襲別人的作品。或在原作基礎上重新演繹一番,或直接抄來為我所用,把魯迅的“拿來主義”發揮到了極致。例子太多了,大家到網上搜一下就會了然,一定能大飽眼福。

二是雇人寫作,然後署上自己大名。被雇傭的人良莠不齊,水平總是有限,其作品價值可知。

三是找個題目,連哄帶騙從國家弄到銀子,指揮學生和門人幹活,以第一作者自居。據我所知象牙塔裏不少就是這樣的貨色,學生和門人不幹也不行啊,除非他不想畢業了。

四是充分發揮新傳播技術的功能,七拉八湊,動不動就搞出所謂煌煌巨著。以前編一套辭書或大典,得集合成千上百頂級的知識分子幹上好多年,現在洋洋千萬字的作品,有幾個高中生、幾台電腦,幾個月就搞定了。倘若國家級大才子紀曉嵐地下有知,是不是羞愧地再死上一次?

蘇軾說:“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向來以剽竊別人為最大恥辱,為什麽現代中國會湧現出如此多的剽客?原因無他,大家都不願坐冷板凳,不學無術,不做剽客又能如何?再說大家都很忙,沒時間料理學問,但為了升官發財、裝點門麵,又需要學術作品做裝飾品、當台階,剽客橫行也就在所難免了。雖然做剽客多少要承擔道德壓力,可跟名利地位相比,這點壓力又算得了什麽。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何況當剽客可以換來顏如玉和黃金屋,何樂而不為呢。

3. 偽知識精英的幫派化

歐陽修是宋代的大學問家,個人以為,在所謂的唐宋八大家裏,他的文章當拜第一。他寫過一篇很有名的文章叫《朋黨論》,大意是君子結為朋黨,是社稷之福。如果歐陽修活到今天,看著正人君子結幫拉派,不知道還有沒有興趣寫一篇《幫派論》。現在的偽知識界,在很多方麵都借鑒了民間社會一些幫派的弄法,呈現出幫派化傾向。為什麽現在的文化思想界這麽熱鬧?就是出現了很多圈子,類似舊社會的幫派,黨同伐異,鬥得你死我活。不論是非,隻要是自己一夥的,就極盡吹捧之能事,各種肉麻的大帽子往上堆,能想到的形容詞一個也不放過,絲毫不考慮別人屁股的承受能力。

學術教育界更是這樣,出現各種小圈子,為首的說文明點就是學霸,頭上頂個官帽子,門生故舊控製著各個關鍵崗位,各種公共資源和學術資源一把抓,儼然是某個專業某個行業的地頭蛇,南霸天。你想在這個學術領域發展,對不起,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拜學霸的碼頭,加入我們的團夥,否則別想拿到任何資源。就算有點成就,我們也會群起而攻之,把你消滅掉。學霸和團夥控製著大量經費和項目,號令天下,跟民間社會的幫派有什麽兩樣?很多很優秀的學者,包括在國外取得巨大成就的學者,為什麽在國內就玩不轉、沒人待見?很簡單,你沒拜碼頭。不是我們一夥的,想在我們鍋裏分杯羹,沒門。

這種現象有沒有,我想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我怕說出來以後沒法混,就隻好到此為止了。如果不打破這種幫派化的學術圈子,合理的分配資源,我對中國學術發展沒任何信心。

4. 偽知識界與知識精英的貨幣化

在《斯文掃地》裏,我寫了這麽一段話:當小人是生意,做君子也是生意;革命是生意,反革命也是生意;罵人是生意,被罵也是生意;標榜愛國是生意,做漢奸也是生意;衣冠楚楚是生意,袒胸露乳其實也是生意;做小鬼是生意,當鍾馗也是生意。

總之,一切都是生意,說得文明點,就是一切都被貨幣化,包括文化、學術、我們的良心都變成了人民幣。文化也好,學術也罷,不管嘴上說得多麽冠冕堂皇,其實都是為了錢。跟失足婦女一樣,我們也是出來賣,賣的東西有所不同而已。儒家講君子固窮、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這些玩意都過時了。職業操守和知識分子的尊嚴在物質欲望前潰不成軍,大家集體向孔方兄投降。當知識分子放棄精神追求,而選擇以滿足物質欲望為己任的時候,實際上真正的知識界也就轟然垮塌,隻留下一個偽知識界來支撐門麵。

有件事我覺著特別好玩,很多人明明跪著、躺著把錢掙了,還標榜自己視金錢如糞土,裝得挺像正人君子。我並不反對知識分子發財致富,知識分子就應該過得體麵些,但我覺著衡量一個知識分子價值的標準,不應該是站著或躺著掙了多少錢。為什麽現在連煤老板都看不起我們,原因無他,跟人家拚誰站著或跪著掙的錢多,人家能看得起我們嗎?如果把文化、學術、良心、尊嚴都貨幣化了,錢成為衡量一切的標準,誰還願意在象牙塔裏,坐在冷板凳上做學問呢?

但需要說明的是,以上種種絕不是中國知識界的全部。我說過,除了這些活寶偽精英,知識界也有很多踏踏實實幹活的人,他們是中國的希望。等老百姓厭倦了活寶們的表演,他們的道德才華終將綻放出來,那將是中國知識界另一個光輝的時代。蕭伯納說:“我希望世界在我去世的時候要比我出生的時候更美好。”對中國知識界,我也抱著與蕭伯納先生類似的期待,也充滿信心,畢竟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