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春風裏:伐木工啄木鳥
文章來源: 阿邕2021-05-17 04:40:27


 
院子裏經常出沒的是兩種啄木鳥,red-bellied woodpecker 和downy woodpecker。自從我掛上鳥食堂(birdfeeder), 它們更是頻頻光顧,雖然花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完全掌握取食技巧,但仍擋不住它們掛在鳥食堂上看裏麵滿滿的食品的熱情。
 
紅肚啄木鳥比知更鳥大,約三盎司重,而downy 啄木鳥比知更鳥小,不到一盎司重。這兩種鳥常常在窗外的大楓樹上下左右移動,用尾巴支撐身體,貼著樹幹敲敲打打,清脆的打擊聲輕輕傳到我的窗前。它們穿著黑白相間條紋不盡相同的衣服,身體大小不一樣,卻常常和別的鳥在鳥食堂上搶位置,在樹枝上互相追逐。
 

(red-bellied 啄木鳥)

(downy 啄木鳥)

風吹來又吹去,樹枝搖曳,樹葉沙沙送來林間耳語,啄木鳥,小鳥和鬆鼠們偶爾也加入八卦的聚會,似乎在講述林間的一段傳奇。

我坐在低低的陽台上,聽隊友講那過去的事情,哦不對,講一段傳奇。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隊友正拄著個鐵鏟站在院裏歇息偷懶,一陣風吹過,一隻大黑鳥張著底麵是白色的翅膀,頭上戴著一顆紅五角星,哦不對,是戴著紅帽子,落在一顆大樹上。他正想近前看個究竟,隨著一聲怪叫,這隻大鳥展翅飛去,正如來時匆匆,去時也匆匆,帶走一股風。

切,就這些?我不屑的問,隊友不理會我的調侃,兩眼茫然望著遠處,神秘的壓低聲音,你猜那是什麽鳥,那是pileated 啄木鳥。

 

(pileated 啄木鳥)

在一個春日的周末,春雨瀟瀟,隊友無聊的望向窗外,看見一隻大黑鳥落在靠近鄰居車道的一棵老樹上。隊友喊我,傳奇來了

 

我們跑到前院,拿著相機攝像機,先是遠遠看著,然後左右前後試著悄悄接近大黑鳥傳奇,從各個角度將它看個仔細。鏡頭裏看到啄木鳥的黑臉上有幾條白道穿過,尤如上戰場的士兵在臉上抹上幾道偽裝色,添加了不少的英氣。那棵老樹主幹早些年已是攔腰折斷,Pileated 啄木鳥立在中空的樹幹上,腦袋舉得像個鋃頭,一上一下使勁朝中空的樹洞砸去,呯呯的擊木聲中木屑和朽木片飛濺飄下,活脫脫伐木工人在號子聲中砍伐木頭的景象。

 

伐木工人Pileated 是北美最大的啄木鳥,如烏鴉一般大小,平均體重為11盎司。它們最喜歡吃大黑螞蟻(carpenter ants), 常常在倒下的朽木或者是老樹上尋找螞蟻和其它的昆蟲。

 

眼前這隻伐木工甚是彪悍,沿著樹幹直著上,退著下,斜著左右,不時停下步子在一個地方猛敲一氣,敲出一個個新洞。它常常將腦袋伸進樹洞中尋找食物,隻留黑色的下半身掛在樹幹上。麵對黑黑的樹洞,也許它頭上的紅帽子像紅五星一樣照著它去戰鬥,找到一個個黑螞蟻。

 

雨越來越大,相機上是水珠,隻能撤回屋裏,繼續準備做了一半的午餐。

 

午飯後往外看,遠遠的看見那隻鳥,在雨天裏,濕漉漉濃綠色的背景下,黑色身子剪影似立在樹幹上,像看著一場皮影戲,看著它黑色的頭一上一下有力的點動。

 

忍不住又跑出去,這次記得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傘。撐著把傘,雨急急的打在傘上的聲音,夾雜著那不徐不疾堅定的啄木聲,還有相機的哢嚓聲,組成一首特別的雨中曲。伐木工仍然樂此不疲的繼續它的午餐,仍然在樹幹上前後左右上下不停敲打,尋找黑螞蟻,鏡頭裏似乎可以看見它使勁的用舌頭?著什麽。我大概走得太近,終於驚動了它,呱呱叫幾聲,一個多小時豪放的午餐後,它終於飛到鄰近的柳樹,然後再飛去遠處,不見蹤影,隻在大樹腳下留下一堆木屑。

 

 

看鏡頭時才發現這是一隻女伐木工,頭上的紅帽子時髦的半扣在後腦上,前麵留著黑灰色的頭發。它伐起樹來彪悍,擇偶要求也是非常實際。它不願坐在寶馬車裏笑,不喜歡豔麗的羽毛和高顏值,也不中意各種花腔男高音。近期建築材料價格大漲,新上市的房子被瘋搶,在房源供小於求的時候,女伐木工打定主意要找一個汗滴男肌肉男,中意的情郎是那能自建避風雨大廈的實幹家。它的追求者們心知肚明,都呯呯將欄杆拍遍,重重敲擊樹幹,愛意和孔武有力的肌肉感在響亮快速的啄木聲中在森林中四麵八方傳送,一直送到女伐木工的心坎裏。

 

女伐木工和對上眼的情郎用一個月時間在高高的老樹上啄開一個洞巢,寬約三英寸,深達二十四英寸,寬敞舒適,用來哺育新一代伐木工。伐木工每年都另擇老樹建新洞巢,以前建立的洞巢就讓小鬆鼠,貓頭鷹和別的小鳥免費租住。伐木工因而成為林中讓眾生敬仰的雷鋒式大地主,成了一個傳奇。

 

 

後來的幾天,我都忍不住望向那棵老樹,看看那裏是不是又有一個大鳥的剪影,在一上一下啄木。可惜隻有那棵老樹,兀自立著,正撫摸樹幹上的洞無言歎息。我隻能坐在高高的的‘文學城牆上,記下遇見的這一個傳奇,它們築建廣廈千萬間,讓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