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沚汀蘭_文學城博客

今年過年不同尋常。二月初寒雪剛過，冬雨又來，雨雪交替的天氣既多又長，似是走不出的迷茫與惆悵。霧色蒼穹下，房子和草坪在綿綿細雨中浸濕，後院的空地上一片泥濘。春寒裏的日子單調地過著，今天重複著昨天，明天又將複製今天，光陰就這樣悄然而逝。然而，除夕之夜，接到母親的電話，我因天氣所感的落寞，又籠上縷縷鄉愁。

原本沒有過年的概念，也不知哪天是中國的年。但今年開學不忙，且這裏天氣不好，冬日格外蕭條，我忍不住日日思鄉，隔著屏幕與國內的家人相望。作為家裏唯一身在美國，一年未歸的海一代，媽媽對我充滿思念與掛牽。為了讓她放心，多年未曾過過年的我和先生，今天提前下了網課，打算把年和情人節連在一起過。當國內牛年鍾聲響起，人們歡慶新年時，萬裏之外的我們正冒雨采購年貨，買了最豔的玫瑰花朵。先生一回到家，便翻出壓箱底兒的菜譜，施展十八般廚藝烹飪料理，營造節日氣氛。然而，侄女拜年的電話，她說她做了海歸的決定，改變了我過年的心情。

侄女和她的未婚夫接受了國內的聘書，等拿到工作簽證後便回國入職。侄女前年十月曾回國麵試，她說現在的中國與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國內科研經費充足，發展的機會比美國多，而且國內的文化氛圍充滿活力。但麵試回來不久，她交了美國男友，並答應了他的求婚，海歸的計劃一度擱淺，因為男友不想離開美國去中國發展。豈料，由於美國疫情蔓延，她的未婚夫改變了想法。我曾建議侄女慎重考慮回國的計劃，提醒她國內關係複雜，全職回國有風險，但上月芝加哥的槍擊事件，博士生範怡然慘遭殺害，使她終於下了決心。

侄女對回國懷著無限美好的期待，可我卻不知是喜是悲。好在她還年輕，即使做了錯誤的決定，仍有時間和機會糾正，但也正因為她年輕，看問題難免有失偏頗。她說美國的現狀令人失望，除了疫情困擾，犯罪率居世界之首，每年有數十萬人死於槍殺，她覺得生活在這裏沒有安全感。還說，由於全球化經濟的影響，美國人民吃戰後紅利的日子不多了，生活將繼續下降，低教育群體擴大，致使影響社會治安的不良因素增加，上月國會山莊的暴動可見一斑。侄女為美國的許多政策所困惑，認為她當初移民是個錯，甚至問我留在這裏有什麽好。

她的話句句紮心。確實，美國低教育群體令人堪憂！幾天前，看到一樁三十六歲的母親起訴女兒的案例。原告二十年前生下孩子，將其送人領養，十幾年後，聽說領養女兒的家庭有暴力行為，於是把女兒接到身邊。17年聖誕節，原告和丈夫外出休假，將他們的寵物狗交給女兒照看，但狗意外死亡，他們提前離開酒店回家，以致損失了住宿費，母親因此要女兒賠償損失。原告的行為顛覆了我的認知：孩子一出生便被拋棄，在畸形的環境下長大，年少輟學，跟著男人混溫飽。母親不僅不內疚自責，彌補從前的過失，反而因一條狗將其告上法庭。

由此可見，在養育子女上，有些父母極端自私，缺乏責任感。案例中母女的因果孽緣，反應了美國社會倫理及一些人的價值觀，也折射出此類群體的家庭現狀：父母教育程度低，缺乏道德修養和正確的人生觀，孩子在不良的家庭環境中長大，重蹈父母的舊輒，惡性循環。“子不教父之過”，因為父母是子女的啟蒙老師，其一言一行影響著孩子，孩子從小就開始模仿父母。假如，這些父母自覺注意道德修養，為後代起到表率作用，關心並為他們的未來，不惜“砸鍋賣鐵”般無私付出，那麽槍擊犯罪率或許會下降，侄女也不至於質疑美國的偉大。

也許是因為代溝，我無法說服侄女，但我相信美國偉大，因為在這裏所有人有無限的可能性。美國是公平競爭的社會，在這個社會裏，貧窮不是教育不可跨越的障礙，更沒有無法更改的人生，因為在這裏一切皆有可能：即使你的原生家庭不幸，象那被告女孩一樣，你在成長階段錯過，甚至失去了所有，但隻要你長大後讀書奮鬥，便能活出與父母不一樣的人生，過上美好的生活。確實，在這塊土地上，無論你來自怎樣的家庭，是何種膚色種族，隻要你接受教育勤奮向上，便能夢想成真。

昨天，讀第一夫人吉爾的傳記。吉爾出生於平民家庭，15歲工作，19歲結婚，23歲離婚，24歲開始回到大學讀書，因為她清楚地發現，知識是文明社會進步發展的需要，人生要想美好，必須接受更高的教育，開闊視野與格局。吉爾三十多歲時拿到兩個碩士學位，56歲時拿到博士學位，69歲時成為美國第一夫人。她的奮鬥和成長軌跡證明，美國賦予努力的人無限的可能性，這在任何其它國家是難以想象的。遙想當年，我們許多華人離開故土到海外留學，如一棵被連根拔起的樹，移植到這裏。來時我們隻有一個箱子，而今通過學習和奮鬥，擁有了夢想的一切。

當然，每個人的追求不同，對理想社會的定義也不同。或許，我堅信的“美國賦予所有人無限可能”不過是我的執念，所以我不該阻攔侄女海歸的決定。但無論如何，人要為自己的決定買單，正如此刻，地球那端歡慶新年，彩燈漫天，而我卻在這陰沉的雨天，用母國的語言，寫著缺席的遺憾。

1) Happy Valentine's Day 祝朋友們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