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黨彈劾特朗普的左右為難和政治考量
文章來源: cng2019-12-07 19:05:02

現在民主黨對特朗普的彈劾,報告已由國會情報委員會寫出,提交了司法委員會,後者召集了美國精英學府的憲政專家論證,四人都同意總統行為不端,三人認為達到了彈劾罷免的標準,有一人覺得還不到。

撇開法律,從政治的角度,民主黨對特朗普的彈劾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但是最近在民主黨的內部也還是有一些雜音,主要來自特朗普得勝的一些選區,他們擔心彈劾行動對激發本選區內特朗普粉絲的反彈,使他們在明年的競選連任,困難加大。

那麽彈劾總統,是不是一定會形成被彈劾黨派在後續選舉上的優勢? 從曆史上看並沒有證據,比如第一個被彈劾的總統是約翰遜,他是南方民主黨員,而林肯作為共和黨員,為了搞南北反分裂的統一戰線,硬把他扶上了副總統的位子,很像是共產黨上台後拉一個國民黨降將或“民主人士”當個政協主席。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林肯遇刺後約翰遜當了總統,遭到了共和黨國會的強行彈劾未過,下一任就是根紅苗正的共和黨人格蘭特當選了。

第二個被彈劾或差點被彈劾的是共和黨尼克鬆,他辭職後副總統福特即位,人望頗高,但還是衝不出老板被彈劾的陰影,1976大選失敗,民主黨人卡特上台。

第三個被彈劾的是克林頓,在1998年。結果大家都知道了,在下一屆的2000大選,挾克林頓經濟奇跡的副總統戈爾居然也擺脫不了彈劾案的影響,所以小布什得以上台。

所以在美國曆史上僅有的三個彈劾例子,都是在彈劾後立即實現了政黨輪換。

至於在彈劾過程中,民主黨會不會用力過猛從而造成川粉烏殃烏殃出來投票?一個黨的執意前行甚至肆意妄為,會不會反而激發對方基層的憤怒和熱情?

這個證據也是不足,最明顯的就是2016大選,特朗普的行為算是橫衝直撞了了,絲毫不照顧對方和中立選民的麵子,反而最後獲勝了。在搖擺州的民主黨基本盤,也沒有嗷嗷叫著出來。

更明顯的一個例子,也是最最近的一個例子,就是2018的中期選舉。在那之前有一個舉國矚目的大法官卡瓦瑙的提名和聽證,有個福特女教授出來指控法官17歲的時候把她強行推到了。實事求是講,這個指控有點弱,因為就算是事實,那也是中學時的陳年舊事,美國人一般不太把18歲成年前幹的荒唐事當真。但是民主黨當時卻是傾全黨之力圍剿卡瓦瑙的,場麵是非常的激烈,一度甚至把法官給弄哭了。

但是最終,不少共和黨人預言的保守派傾巢出動為大法官報仇,從而在眾院排山倒海般橫掃民主黨的局麵,並沒有出現。恰恰相反,民主黨倒是席卷了40席,把共和黨向來賴以生存的城郊富裕地區,統統給染藍了。

所以,目前的美國黨爭的特點是極化,非黑即白,是不講究中庸之道的。宋襄公的仁義之師的那一套行不通,寸土必爭和刺刀見紅才是硬道理。兩軍交鋒,靠的是對自己的士兵戰前動員最大程度地激發他們的鬥誌,而不是靠贏得對方戰士的好感讓他們在戰場上開小差甚至調轉槍口。

在這個大背景下,民主黨是非彈劾不可的。我們可以窮舉一下彈劾結果和2020大選的關係(彈劾成功罷免特朗普幾率太低,不討論):

1. 彈劾,且勝2020大選。民主黨喜氣洋洋一切不在話下。

2. 不彈劾,勝2020大選: 雖然立下對濫權總統放縱的惡例,但是用民主手段糾正了民主的錯誤,也算不錯。

3. 彈劾,2020大選失敗。因為參院會給特朗普保駕,如果他再贏得連任,那似乎民主黨是雙重失敗,那麽人們會不會把失敗的根源歸咎於彈劾的行為?這種雜音是有可能的。但如我前所述,彈劾不會改變大選的結果,美國總統的競爭,從本質上,還是一種個人魅力的競爭(這也是美國的憲政製度還比較落後的一個表現,因為它畢竟是世界上最早的,還在使用的一部憲法)。縱觀二戰後的美國曆史,但凡個性比較鮮明有個人魅力的總統,比如裏根,克林頓,小布什,奧巴馬,不論其政績好壞,都會贏得連任。相反,個性比較平和,甚至“庸碌”一點的老好人,福特,卡特和老布什,就會受到選民更加嚴苛的遴選,一任之後,就沒有之後了。從這個角度看,如果特朗普連任,不論他是依靠怎樣的手段,會是符合曆史規律的一個結果,不管有沒有彈劾。

對民主黨來說最為災難性的,最不可接受的就是第四種可能:

4. 為了保2020大選而放棄彈劾,最後還是輸掉2020。如此一來,民主黨就同時輸掉了現實和未來,成為徹底的LOSER。因為麵對特朗普的行為而不彈劾,在史書上會寫下惡名昭彰的一筆。

為什麽彈劾特朗普的CASE強到了不能再強? 我們可以看看彈劾聽證中,反對彈劾的喬治華盛頓大學的特爾利教授的理由,無外乎兩條。

第一,定義太模糊。特爾利教授堅持認為克林頓必須被彈劾,因為他犯了犯罪學教科書上的罪行:向大陪審團作證時說謊。而特朗普,卻沒有在證詞下說謊的明文記錄,和其他明晰的罪行。

第二,調查時間太短直接證據不構充分。

這第一條,是因為特朗普拒絕接受穆勒團隊的直接麵試,在這一點上,克林頓可是老實多了,不但接受大陪審團的質詢,連血樣和DNA樣本都上交國會了,而特朗普的稅表都嚴格保密甚至不惜為此打到最高法院。

拒絕被盤問,所以就不會在誓詞下撒謊,不在誓詞下撒謊,就不能彈劾,這是一種循環邏輯。

關於第二條,特朗普集團對國會的調查要求,是全麵的阻擋。傳喚的關鍵證人,比如總統幕僚長穆維尼,國安顧問博爾頓,國務卿彭飄,白宮律師DON MCGAHN, 都在總統的嚴斥下拒絕出席。而2個禮拜前長達30小時十幾個證人的彈劾證詞,都是白宮低級官員,出於對權力機構製衡原則的尊重,抗拒總統的禁令才完成的,就已經揭露了犯罪的驚人證據。

相比之下的奧巴馬團隊,對共和黨國會調查的要求就配合多了,不僅國務院的電子郵件全盤交出(也就此發現了希拉裏的私人郵件問題,也就還真成了希拉裏敗選特朗普上台的導火索,所以民主黨覺得虧了也是有情可原),前國務卿希拉裏還親自在鏡頭前被共和黨拷問了整整8個小時(我當時看了轉播覺得美國政治還真是透明,結果咱美國體製就跟小孩子一樣,不禁誇 :-)).

彈劾需要證據,而證據來自證人,證人卻被犯罪嫌疑人嚇阻,導致了直接證據有待加強,所以不能彈劾。這也是一種循環邏輯。但是法律的製定人不是傻子,他們不會看不出這樣的一種初級的伎倆,所以阻礙調查妨害司法公正也是一種罪,白紙黑字寫在尼克鬆的彈劾書上。

美國憲法的厘定者,明知在民主製度下選民有每4年表達意願的機會,還是特意地把彈劾罷免總統的條款寫入了憲法,主要是基於三個擔心:

1. 總統濫權,把公權力用於謀取私人的好處;

2. 總統和外國政府的勾結;

3. 總統意圖破壞民主選舉的機製為在自己長期執政;

結果國父的擔心成為了現實,特朗普濫用總統特有的發放外援的權力,威逼撮合烏克蘭這個外國政府,抹黑競選對手,從而在客觀上增加自個兒連任的幾率。

這一通瞎搞,把國父們設計彈劾機製的三個重大理由同時給滿足了,即是空前,以後恐怕也很難有人再超越了。在這樣情形下,如果眾院無動於衷的話,那麽占國會多數的民主黨將承載千古罵名。眾院議長佩羅西快80了,非常重視她的曆史定位,她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輕易放過胡作非為的總統。

當然,美國的憲政製度也是公允的,他們不會因為總統的一時不查而霸王強上弓,而是應該把一種特定的行為放在一個人一貫的做派和風格中去考量,那麽特朗普總統的行為PATTERN是怎樣的?

2016年7月,特朗普對媒體公開放話:“俄國,你們在聽嗎?我希望你們找到希拉裏的3000個電郵”。結果幾個小時之後,俄國網絡特工還就真駭客入侵希拉裏電郵服務器了!

2017年2月,特朗普在白宮接見當時的FBI局長科密,要求FBI停止對親信國安顧問福臨的通俄調查,把科密的下巴嚇掉了。

2017年5月9日,特朗普開除不聽話的科密,第二天在白宮會見俄國大使時說:“開了科密,來自通俄調查的壓力總算消除了”。

一個禮拜後,被逼急了的司法部任命了穆勒為特別檢察官,全麵調查特朗普團隊通俄問題。

2017年6月,特朗普命令白宮律師偽造證據,用來否認報道總統有意開除穆勒的新聞報道。

2019年7月25日,就在穆勒就總統問題在國會作證的第二天,YES, 第二天,特朗普告訴盼援助眼欲穿的烏克蘭總統:“幫我們一個忙,調查拜登父子”。

總統是個慣犯。

 

俄國大使,俄國外長,美國總統特朗普,仨鐵哥們兒,笑成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