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記一一出出我老爸的洋相
文章來源: 翩翩葉子2017-11-02 11:19:31

,      此時此刻我在這裏,去年此刻,我在上海,我魂歸夢遷的故鄉。

 

 

 

 

 

 

 

 出國的當年,我與家人去鄉下給祖父母上墳。下山途中,與媽媽的合照。

 

 

 

 

上海話的"出洋相",北方人叫"出出醜",或者叫"被揭短"。我寫了我媽媽,就不得不寫寫我爸爸。但爸爸在家裏的形象在我們眼裏好像沒有媽媽那樣光輝高大,雖然爸爸長得高大挺拔。當然,那也是老黃曆了。

 

 

 

 

 

 

去年這個時候,我正在上海,那正是"秋風起,蟹腳癢"的吃蟹季節,我那平時不喜歡逛菜場的爸爸三日兩頭動用他的私房銅鈿拎著一大串大閘蟹或河蝦回來,因為屬貓的喜腥的讒澇沛女兒回家了。蟹的賣相老讚的,白肚青背,金爪黃毛,正宗的陽澄湖大閘蟹。蝦也看得活蹦亂跳,隻是不曉得,老爸肯定又被那些滑頭滑腦的小攤販刀起刀落斬進了。

 

雖然我老爸外表天生看上去不威而嚴,不了解他的人感覺他嚴肅有餘,給人一種嚇絲絲的感覺,不夠平易近人。不像我媽,對人總是笑眯眯的,淺笑嫣然,討人喜歡。但我爸卻頗受眾菜販的青睞,人家一見他老人家進菜場就"老伯伯""爺叔"叫得起勁,因為我爸不會挑三揀四,他抓到籃頭就是菜,用我媽的話說,就是爛汙三鮮。還有人家要價多少,他就一口吃進,不懂斤斤計較,討價還價,總是稀裏糊塗,一點也不像隔壁頭的阿樂頭的爺,精打細算門檻精,一分錢能使用出二分錢的價值來。但對攤主來講,我爸絕對是一亇不疙裏疙瘩的受歡迎的好顧客,的的刮刮阿莫林一個。

 

每天吃好晚飯雷打不動,我都會挽著媽的手臂來到樓下,爸爸隻會亦步趨步地跟著我們,照例先喂養好每日不見不散的小貓眯,然後一起走到健身區,媽媽會練腳踏車,爸爸就站著,自己不動,時而看著媽媽,有時眼光轉向,注視著小貓。

  

爸爸以前一直對既讒又懶的貓脒就像前世是寃家一樣有成見。我家多年前養的一個貓脒,有一次晚上,魚剛被端上桌子,她就饞癮難忍,趁沒人先下手為強,爬上桌子獨自偷歡享用起魚來,老爸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追著要打她,於是展開了一場老鷹捉小雞的遊戲,躲貓貓,老爸怎有貓的伶俐敏捷,貓咪"嗖"地就以迅雷之勢四處逃竄,然後鑽進了臥室的大床底下,爸爸小看了貓眯的格局,端出了戰爭的導火索——那盤魚做誘餌,貓咪猜到了老爸的花花肚腸就是按兵不動,不上圈套,雙方對峙著打著持久戰,畢竟貓眯的強項就是躲貓貓,老爸一整天在外"抓革命促生產", 怎麽還有精力與時間再堅持對韌性的貓眯的誘捕呢?貓咪清楚"堅持到底就是勝利",最終不出意料,最後她以勝利者的姿態,邁著貓步大方地踱出床外,重新閃亮登場,安然回歸。

 

這小動物就想作弄欺負老爸,現在家裏的鸚鵡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這個鸚鵡不知是來自於何等的一個原生家庭,平日喋喋不休,伶牙俐齒。但有時忘乎所以。有幾次客人一進門還沒坐穩,它就迫不及待地不識相地問人家"鈔票有伐?紅包挪來",平時還好,博客人一笑誇他好玩。過年過節就頗有尷尬。有次,我的一個在節後拜訪的一個表哥被他一問,連忙淘出壓歲錢要給住校的哥的小孩。本來嘛,節都過了,不用再行那一套了。真是會來事的小鳥。很是讓家人無顏。它還整天纏著著我媽問"大世界去伐?"爸爸不得不預先警告它,"拎不清,小心關到衛生間去",因為逢年過節,老爸要麽把鳥籠掛在陽台上,或關進衛生間,所以,有時候,小鳥一聽到老爸說話就回應"有毛病伐!",爸爸總被嗆得無可奈何,一聲不響,徒然讓我替老爸產生莫名的失落感與傷感,以前上班的爸爸是多麽意氣奮發,躊躇滿誌啊。人走茶涼,連阿貓阿狗也都來挑戰老爸的權威了。

 

現在想想老爸好像一直搞不掂小動物的,想起來我家小時候還養過金魚呢,爸爸星期天總是換水買魚,買魚換水,樂此不疲,看著放著迷你人,迷你橋,迷你山的金魚缸實在漂亮,賞心悅目,但一記頭聯想起這些被爸爸不幸選中帶回家的小金魚的"紅顏薄命"我與妹妹就剩一聲感歎,暗自歎息,唉!術有專攻,爸爸的確不諳此道也,養魚養得"壽終正寢"也是蠻難滴。

 

 

現在在媽媽的影響下,爸爸越來越喜歡小動物了。以前,媽媽給貓準備貓糧,爸爸總在旁邊吹風說"少買點,少弄點"弄得媽媽很是不悅,這麽小氣的老頭子,隻曉得自己吃飽,吃好。爸爸的理論是,不能讓貓吃得太飽,否則它會失去捕食的動力與生活能力。但現在,他有事沒事就去喂貓,貓也與爸好得難舍難分,後來又加喂養了另一個小小貓。一次,爸爸在小貓咪與小小貓的前擁後跟下,浩浩蕩蕩,神氣十足地去二條街外的理發店接媽媽。媽媽非但不領這相濡以沫夕陽情,反而回家與老爸開辟了一場硝煙戰場。因為那個新朋友小小貓被老爸半途遛丟了,魔都上海,日新月異,瞬息萬變,人稍不慎都會暈頭轉向,迷失方向,更不要說那亇沒大見過大世麵的小小貓了,二天後,小小貓才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否則戰爭還得持續下去。

 

別看我爸長得粗粗曠曠的,但人家年輕時候據說還是文藝積極分子呢,吹口琴,拉二胡,彈風琴(家裏沒條件有鋼琴)敲邊鼓,玩得不亦樂乎。小時候家裏還有老唱機與唱片,我就是那時知道了唱歌吚咿呀呀,稚嫩十足的"金嗓子"周璿。

 

老爸還特愛美。印象中,夏天爸爸穿著不露趾的風涼棕色牛皮鞋,俯綢或真絲的衣服晃蕩晃蕩,上下班除了攜帶一個大大的公文包,還經常搖著一把紙扇。春秋天穿藏青或米色的卡期、的卡或華達呢風衣,冬天又是全毛長大衣,行頭一點也不比我媽少。這次我回家,滿頭銀發的媽媽還在對我嘟嚕呢"你爸爸真是老妖怪,一把年紀了,頭發還染得像中央領導人一樣沒有一根白頭發,吃勿消"。是真的,男人噱頭就噱在頭發上。與爹媽逛街,經過一個鍾表店櫥窗,我以為他在駐足張望手表,在思忖是否該給回國的大女兒買個禮物什麽,原來他在偷偷照鏡子並乘人不注意悄悄梳理他那滿頭黑發呢,再看看我們,一個個頭發被秋風吹得四處飄揚,披頭蓋臉,隻有爸爸頭絲煞清,紋絲不亂,中央地方各就各位,風度頗佳。

 

爸爸還出了好些洋相,但我還是嘎然而止為好,否則老爸"若翻牆"要不開心 blue的,下次我再回去就隻有"trick"而沒有"treat "了。

 

 

老爸上班的著名大樓,與我公公,哥及先生的辦公地點近在咫尺。

 

 

 

 

其實爸爸的優點不要太多,我用十個指頭也數不過來。工作中,我們覺得他進取向上,著力於大事。剛改革開放時,我爸是交通部較早送出到日本考察培訓的全國各省市的上海總局裏的成員。(各省市下的總局各派一人),是我家第一個跨出國門學習西方先進經驗的人,後來哥在爸的言傳身教影響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繼續了爸的奮發向上的傳統。

 

爸爸技術上也過得硬,有次我們開車到浙江鄉下,晚上路過抗州,不幸車輛發生故障,本想狠狠地勒手勒腳斬我們外地人一記的修車師傅對我爸崇拜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獅子大開口的他撞上了機械原理出身的老師傳,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在家庭生活中,不善於做家務的老爸並不甘願就做甩手掌櫃,他知道自己的弱點與強項,吃穿汰燒都放手讓我媽來做主力,他做副手。但他保證全家居住生活的無憂無慮,爸爸媽媽,各居其職,我的家庭,幸福多多

 

 

 

        我出國前的當月家庭聚會上,爸爸媽媽真是年輕, 他們的頭發都是自然黑。一次回國,看見媽媽好多白發,我心裏一下子承受不了,直想哭。但現在自己也開始生白發了,對白發才開始坦然。

 

 

         去年回國,隻見媽媽一頭銀發,老爸是壯誌淩雲"不願見白頭"。

 

 

 

 

爸爸也曾年輕過,苦幹過,從基層技術員做起,工程師,到上海某管理總局,一步一個腳印,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右邊的是我爸。

(在日本公司學習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