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次All You Can Eat
文章來源: 迪兒2020-02-26 16:53:09

中午和同事出去用餐,在一條街的拐彎處,看到了Sizzler的招牌。我心裏一動,久違了,這家餐館還在呀。Sizzler是我來到美國以後進的第一家美式餐館,也是在它家,我是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All You Can Eat。

那年夏天,我帶著五歲的女兒來到紐約,與稍早去的老公團聚。我們租住在皇後區的雷哥公園,老公上班早出晚歸,我和女兒宅在家中百無聊賴。中午時分,我常帶著女兒去附近的小學,享受那裏提供的暑期免費午餐。女兒最早的幾個玩伴,都是在吃免費午餐時認識的。

開學了,女兒成為這所學校Kindergarten的新生。第一天報到,我幫女兒找到她的班級,幾乎沒有英語交流能力的她,在老師的示意下站進隊列,隨著隊伍頭也不回的走進教室。相比之下,不少第一次離開父母的孩子,哭哭啼啼地拉著媽媽不肯鬆手,不少媽媽也紅了眼眶。我心裏不由的開始七上八下,我知道,女兒喜歡幼兒園,但我不確定,她能否適應異國他鄉的全新語言環境。

我接女兒的時候仔細觀察,確定她依然輕鬆快樂;第二天上學,她更加輕車熟路;小家夥看似適應不錯。不多久,女兒拿回來一張獎狀,上麵寫著“Student of the Month”。早就聽說美國學校氣氛寬鬆,表揚獎勵不必當真。這麽看來所言不虛,女兒說不了兩句英語,我這當媽的都找不到她獲獎的理由。

多年之後兒子開始上學。頭幾年,總要到學年快結束的時候,才拿回一個“Student of the Month”獎。我這才意識到,這個獎並不是隨便發的,我們嚴重地忽略和低估了女兒,當時甚至想不到鼓勵她一下。女兒在那一學年,一共拿回了四個這樣的獎,可見她給老師留下了多麽深刻的印象。

除了獎狀,女兒還拿回來了一張Sizzler的免費餐券。這個餐館我不陌生,逛街時常和它打照麵。皇後大道在雷哥公園那一段的街道邊,有一棟巨大的商業建築。建築的一側,是當時日入中天的Sears百貨;中間,是折價店Marshalls;另一側,就是Sizzler。夜晚的時候,在粉紫色的霓虹燈勾勒下。Sizzler的標牌在夜色中熠熠發光。我猜,那應該是一家高檔的餐館。

這是我在網上找到的這棟建築2016年的樣子,和我的記憶出入不大。

在國內的時候,我們已經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來到美國,一切從頭開始,又回複到了一分錢掰兩半花的狀態。那時候,除了中餐館之外,我們沒有去過其它的正式餐館,對它們的價位更是沒有概念。我不想麵對超出預算的花銷,決定由我自己帶女兒去Sizzler,給她用那張免費的餐券,我呢。厚著臉皮什麽都不點。

那個餐券上有一行小字:All You Can Eat。很遺憾,我當時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進了Sizzler,和前台的小姐說明了我的意圖,看得出她有點為難,可惜她的話我沒太聽懂。後麵的交流記不清了,總之,她答應了我的要求。她示意我們跟著她,走到裏麵一個燈火通明的寬敞大廳,她安排我們在一個餐桌前坐定。

Waitress來送水的時候,我問她要菜單,她指了指大廳中間的兩列台子,我還是沒有太聽懂她的解釋,但是不好意思再問了。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用餐的客人,又去那兩列台子處偵察了一番,終於明白了,原來是自助餐。

我領著女兒去了餐台,幫她拿一個盤子,和她商量著放進她想吃的東西,然後,她吃,我坐在對麵看著她。她說,媽媽,你嚐嚐這個吧。她又說,媽媽,這個很好吃,你怎麽不吃呢?我枯坐在那裏,沒有人注意我,我卻是越來越不自在了All You Can Eat原來是這個意思,怪不得前台的小姐為難呢,她一定是第一次碰到我這種不懂規矩的客人。

Waitress走過的時候,我趕緊叫住她:我決定在這裏用餐了,請來收一下錢。她很疑惑,我語無倫次地解釋,她總算是聽明白了。看著她送來了賬單,我鬆了一口氣,理直氣壯地走向餐台。我至今記得那寬敞的大廳,明亮的燈光,還有五歲女兒天真明朗的笑臉。我早已不記得那個前台女孩的樣子了,但我從心底裏感謝她,她的教養,她的寬厚,尤其是她在不動聲色之間,對我的自尊的維護。

我在搜索引擎上輸入Sizzler,驚奇地發現,它實際上是一家總部在加州的連鎖美式餐館。紐約的那家早已不存在了,不過,加州還有不少門店。我想,我要再去一趟Sizzler,這個在我心中親切無比,事實上卻是一無所知的餐館,去看看它,也去看看年輕時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