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趙力站在情緒還是很激動的婆婆身邊，手足無措，低聲地勸解著：“媽，媽，您別哭了！行嗎？我錯了，我錯了……”

“你口口聲聲承認你錯了？可你為什麽知錯不改，你爸已經走了，小力呀，要怎樣的家破人亡你才肯善罷甘休？”

“媽，這些都不是我想的，真的，媽，沒有我他也是活不下去的！”趙力的答話讓婆婆和王真都是一愣，這是趙力第一次提及第三者。

婆婆止住了哭聲，盯著趙力，突然一揚手，耳光甩了出去，狠狠地打在了趙力臉上：“我們的死活你都不管？你卻顧及這跟我們不相幹的人……”

趙力用手摸著熱辣辣的臉，撲通一下，跪在了婆婆麵前：“媽，他不是不相幹的人，他是我的愛人呀！”

趙力的這一跪讓大家都措不及防，小乖被奶奶和爸爸的異常反應嚇得哇哇大哭，婆婆更是氣急攻心，指著趙力，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愛人，你們算哪門子的愛人？”

王真趕緊抱住小乖，上前對趙力說：“你起來吧，孩子都嚇著了，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趙力卻並不理會王真：“媽，不管您怎麽想，我們都相親相愛四年了，隻希望今後的日子也可以這樣過下去，求您了，放過我們吧，您讓我做牛做馬都好！”

“還做牛做馬？我就是讓你好好做人您都不肯？”婆婆試去眼淚，頓了頓，冷冰冰地接著說：“你愛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吧！給我改簽機票，我要帶小乖一道回國！”

正抱著小乖回房的王真一聽，嚇了一大跳，回頭疑惑地看著婆婆，希望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婆婆氣糊塗了。

婆婆卻一臉平靜：“小真，過完暑假，我就會把小乖送回來的，我隻是想和小乖多呆些時間，我不要和老趙一樣，死不瞑目……”

王真無言以對，從出生就從未離開自己半步的小乖，放手到國內去，她真地不放心，而且是這種情況下，萬一婆婆到時反悔，不送小乖回來怎麽辦？可是婆婆有意無意地提到公公，又讓王真找不到阻擾的理由。她看了趙力一眼，希望他可以站出來像剛才那般英勇的拒絕保護她們母子。

趙力麵無表情，站起身：“好，我這就去訂機票，但媽你一定要記得把小乖送回來！”

“小乖小真我們是一家人，我們自然會相互體諒，用不著你操心，你管好你的愛人和自己就好了！”婆婆不無諷刺地接話。

王真收回了心底的歎息，這些都是不會以她的意誌為決定和轉移的，她順著走就好了，她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配角，終於快落幕了，她不曉得該不該慶幸。這耗盡了她的青春和感情的婚姻最終還是走成了常人眼裏的悲劇，問誰可以拿到公平？

婆婆和小乖的機票訂在了一周後，王真和趙力都休假了，但是依然是一屋人卻沒有生氣，婆婆懶懶的，王真想盡辦法拉老人家出去：“媽，你不是要買些禮物帶回去的嗎？”

“不買了，沒意思！”

“那，你陪我去吧，我爸媽還想要帶些東西回去呢？”

婆婆將信將疑地看了王真一眼，突然明白了，又悲從心來：“小真，你真是善解人意，我們家對不起你，我們也太沒福份了！”

王真默默地拉過婆婆的手：“媽，您別這麽說，不管趙力和我之間怎樣，但是可以做您們的兒媳婦，是我三生有幸。”王真說得情真意切。

婆婆熱淚盈眶：“真地嗎？小真，你爸要是聽見這句話死也瞑目了！”

“真地，媽！”想到公公，王真也是不住地感傷，希望公公可以聽見，希望公公能夠知道。

剩下的幾天，氣氛依然有些壓抑，但是王真坦然多了，既然無力挽回，那麽順其自然也是一種解決辦法。婆婆仿佛也在慢慢接受似地，雖然還是不理趙力，但是情緒卻是徹底平複了。反倒是趙力的心思越發沉重了，他很少說話也不怎麽去碰手機，這讓王真有些意外。

婆婆和小乖離去的前一天晚上，王真去拉臥室窗簾的時候，看見趙力在後院正用力垂打著樹。王真的心一下子糾結到了頂點：趙力心中應該是有很多無法排解的痛吧！和他夫妻多年卻從來無法分擔他的這種苦痛，可以感歎不過是無能無力。王真有要抱住他好好哭一場的衝動。可是等她路過婆婆臥室，那透出來的燈光猶如一盆兜頭的冷水。澆得她的身心涼透。她不相信趙力看不到那燈光，燈光下婆婆的傷心是顯而易見的，就如她臥室的漆黑一樣，還有她那埋沒在漆黑下破碎的心，趙力都可以無視和忽略，她又何苦自作多情地去安慰，趙力最需要的不是安慰是支持，在支持這點上，她一直投的都是肯定票。這夫妻一場，有怨有悔有恨，但王真是沒有遺憾的。

大人們的心思孩子是不懂的，小乖對於再次回國，還挺激動和向往的，王真的依依不舍，千叮萬囑他都是開心地接受。也沒有去在意婆婆和趙力的一語不發，到最後分別時，婆婆抱了抱王真：“你多保重！”拉著小乖轉身就走，也不看趙力一眼。

趙力無力地喊了聲：“媽，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婆婆聽了，卻並未止住腳步依然前行著，但王真都可以想象出婆婆一定是淚流滿麵了。趙力木然得看著婆婆和小乖的背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王真和趙力還是沒有一句交談，趙力的臉一直陰沉著，王真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仿佛安定了。累了這麽些天，終於可以歇歇了。天空沒有雨，但是黑得可怕，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趙力把ＣＤ的聲音調到了最大，小小的車廂裏飄蕩著不知名憂桑的英文歌曲。

車到家門口，趙力說：“我不下去了，先回公司上班！”

王真偏頭看了他一眼：“我們盡快把手續辦了吧！”

趙力似乎沒想到王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觸及此話題，愣了一下：“辦和不辦還有區別嗎？”

王真緩緩地把目光投向車窗外：“我隻是覺得這麽多的努力，這麽多的犧牲不能白費了，至少也要對得住你們的真情，眼淚和痛苦總要換一些幸福吧！”說完，王真頭也不回地下車朝屋裏走去，任身後的趙力撕心裂肺般的哭聲響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