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到朋友家去吃魚,肥肥的兩條不知名字的魚,長得很漂亮,象一對雙胞胎,紅燒之後居然都保持了完美的麵貌.我忍下心動了筷子,從頭吃到尾巴,覺得很高興.

可這一高興就腦子不夠使喚,臨走的時候把手表忘記拿了,再跑一趟也不容易呢,來回差不多要四個小時,這位朋友目前又大腹便便的,看來我的手表要在她那兒住上一陣子了.

一下子腕上無表,倒讓我想起很多跟表有關的事兒來.

還記得我戴過的第一塊手表是電子的,就是那種顯示數字最簡單的電子表,純粹哄小孩的,十塊錢,上初二的時候老爸給買的,用了兩年多,好像那時這類的表質地很粗糙,質量也一般般,小孩愛動,磕磕碰碰的就壞了.

後來上學時所有戴過的表都是父母給的,而且都是金色的小坤表,細細的帶子和小小的表盤.那時我的審美觀很那個,按如今的標準就是特小淑女,喜歡那類看上去很精致的東西.其實精致是個很不錯的概念,真正從裏到外都精致的東西並不多見,我的意思是指那些“過分小巧兮兮”的,有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再後來我戴的表幾乎都是老弟送的,在品位方麵我受他的影響挺大的,通常喜歡一些中性化,甚至男性化的裝飾,他給我的東西,基本上都跟淑女不沾邊,風格趨於簡潔清爽,這個方向我一直保存到了現在.

我最喜歡的一塊表,是銀灰色的瑞士軍表,老弟五年前送的.我戴了兩年後,有一天在大學裏走著,不知怎麽一揮手,就聽見輕微的哢的一聲,手腕磕到了什麽地方,趕緊看看表,表盤的邊緣上出現一條劃痕,雖然不明顯,還是心疼了半天.

平民化的瑞士軍表一直是我喜愛的,表層設計一般很簡單,不嘩眾取寵,靠品質吸引人.當然很複雜的我也見過,不過總覺得戴一塊那樣的表如果不上戰場打仗就太可惜了.

當年也是因為那塊表,我才注意到了上麵有一個可以潛水多深的標誌.五十米,也就是說,我可以戴著它浸水,它能承受很深的水壓.我對這個很好奇,以後看表的時候老是注意這個.有一次二仙回國前要買表,我們對這潛水多少的數字很關注,比較來比較去,惹得售貨員笑著說我們,一般戴表差不多就行了,大多是下雨的時候淋了水不怕,難道我們還真的有多少機會戴著它潛到大洋深處?

很有道理嘛,也很好玩,後來二仙說她再買表的時候,有個三十米的深度就很滿意了,“反正我也不下水!”

老實說我對手表的感情很一般,如果能夠隨時隨地看到時間,我是寧願不戴表的.

別的不說,我的習慣是在右手戴表,因為左手要戴手鐲手鏈啊,特別是夏天,手腕上叮叮當當地戴一串水晶,哪兒還有手表的位置呢.

不過手表除了它的實用功能外,一直是被當作裝飾品來賣的,那些首飾店裏不但賣首飾也賣手表.更有很多手表被設計得酷似一隻手鐲,或者幹脆吧,有些手鐲就額外擔負著顯示時間的責任.

也許是人越來越心靈手巧了,做出來的表也更精美,甚至有些手表人們聽到它們的名字,已經不朝時間那個概念想了,而是金錢,地位,品質等等.比如那個都說是世界超級名表之冠的百達翡麗,據說是幾個專業人員要花上九年的時間才做得出一塊,想擁有這麽一塊表,你不僅得有足夠的金錢,還需要有足夠的耐心來等待.

我不知道把手表做成那樣究竟意味著什麽,與時間本身的關係有多大呢? 對我來說,它體現了人類精益求精的進取精神,朝著完美的極限越走越近,這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人類是需要常常被自己所感動的.

PAUL FUSSELL在他的暢銷書CLASS中,某種諷刺的口吻提到越是用功能複雜的手表的人,越是接近於勞動者階層,因為他們需要準確的時間為他們的工作提供保證.

還記得我看到這一節的時候笑了半天,我就是喜歡那種有準確刻度的表盤,最好是分針和秒針都具備,那的確是生活需要.不過,我最討厭的表是功能繁多的,尤其是大表盤上麵還有幾個小表盤的,什麽時差呀,年月呀,看著太鬧心了.我曾經有過一塊表,居然連它的秒針都有自己的小盤子,有什麽用嘛,簡直是豈有此理的多此一舉.一塊表,隻要能準確地表明時間,現在是幾點幾分就足夠了,別的都是多餘的零碎.

不過太簡單的也沒意思,比如CK的某些手表,光禿禿白花花的,隻有12點,6點,3點和9點幾個指向,這也讓我迷惑,很象麵對一個麵目模糊的人.

羅馬數字的表盤比阿拉伯數字的好看,白色,黑色,銀灰色的表盤也是我的上上之選,總之呢,顏色過於鮮豔的是喧賓奪主的誇張,我覺得適合九十後那一族佩戴.最好它還是長方形的,哈哈,我戴過的幾乎全是圓形的,實在有些審美疲勞了.

全金屬的表殼和表帶我很喜歡,尤其欣賞有一種是全鈦的,非常輕盈,深暗的灰色很寧靜,相當內斂的感覺,顯得成熟而有節製.倘若是皮表帶,我對黑色的深有好感,隻是它磨損的速度比較快,也有些人便借此頻繁更換表帶,好像給表穿上了新衣服.

老媽這輩子隻戴過一塊表,這麽說是因為她總是拒絕我們給她買的新表,她說那些都遠遠不如她的老表可愛.

那是一塊瑞士ENICAR手表,1950年買的,花了128塊錢,當時老媽的每月工資是108塊.從這個比例可以看出她對這塊表是多麽喜愛了.不過它也實在是爭氣,到現在快六十年了,經曆了無數的大風大浪,摔摔打打,隻清洗過兩次,依然走動正常,聲音清脆,絕對可以有資格被當作傳家寶.

我很喜歡這類的傳家寶,每當看到有老人從懷裏掏出一塊老舊的懷表來看時間,我就感慨萬千呀,時光飄浮在空氣中,本來看不見摸不著,我們就這樣把它凝聚了,看啊,這是傳說中的一分一秒,它們甚至是有體溫的.

有時我會握著手表,同時用手指摸著自己的脈搏,希望它們的律動是一致的,那麽我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塊表了,雖然不夠準確,但清晰堅定,承受光陰中流逝的一切大悲大喜.

有些人身上沒有表也不耽擱任何事情,而我認識一個人,她收藏所有能買得起的手表,時間於她卻永遠是一團亂麻.所以,時間是一個虛無的概念,它的平衡點存放在我們的心中,你要它在它就出現,你不理會它,它就自顧自地前行.

再用句套話說,沒有最好的表,隻有你最喜歡的表.

我唯一希望的,手表可以做裝飾品,而時間不能.

----------表也可以這樣戴滴

ps:圖片來自網絡,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