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的西西弗斯 禪 秋色中的我家小院
文章來源: 甫田2023-10-20 09:46:33

加繆組文《西西弗斯神話》的最後一篇評說荷馬希臘神話中的一篇同名故事。希臘諸神之一西西弗斯因違約天條被罰在地獄重複推一塊巨石上山,他竭盡力量去做這樁事先已注定永無完結、毫無意義的苦力。

對於有著世人七情六欲與喜怒哀樂的古希臘神衹,被強製如同一台不卡殼的永動機那般無休止的勞作,—-恐怕是比上刀山下火海更令人痛苦的懲罰。西西弗斯所承擔的才是真正的苦難,加繆說,假如他走的每一步都有成功的希望支持著,那苦難又在何處呢?

以下是我理解的加繆從他的存在主義視角對西西弗斯的故事做的頗具啟發性的哲學性解說:

 在這項痛苦的勞役中,加繆看到的是反抗並成功勝利的西西弗斯:為自己對世界的熱誠和愛,不得不接受懲罰;使出渾身解數的勞役被石頭無休止的一次次回落所否定,—-十足的荒謬,但他仍不失認真的去完成這件事。他在荒謬的路上做成了荒謬人。在這個過程中他感受到了自身的堅韌,自己強於石頭;他對勞作及過後的自我關注擊碎了時間和所謂意義的虛幻,—-這讓他不再是那位懷著不滿和痛苦的欲望去到世間的神衹。西西弗以這樣的方式創造了自己和自己的世界,現在他可以蔑視遭懲罰的命運。這便是反抗。他是勝利者。

無疑,這一過程曾有著無可排解的痛苦。當他完成某次推石登頂下山返回山腳、“…再次走向專為他預備的不知盡頭的苦海” ,頭腦有了空閑時,對他熱愛的世間鄉土萬象的記憶便會將他死死纏住,在幸福的召喚過於急切的湧動時憂傷會在心中油然升起…”,這時,懲罰達到了目的,石頭勝利了。但,這隻是暫時的。。。

加繆說,占壓倒優勢的真理一旦被承認也就完結了。被失望、憂傷逼到盲目與絕望盡頭的一刻也即是覺悟之時。

覺悟的通道即是關注的意識停留在感覺的某個令人沉浸的瞬間(加繆引用俄狄浦斯與世間的關聯的例子),這有意識的對自我行為與內向的關注,讓西西弗斯從沒有成功可能的勞作的荒誕中見到了自己命運的悲壯,而正是這悲壯之美讓他的苦難化為烏有。西西弗斯醒悟了。

在我看,醒悟,或毋寧說是西西弗斯的發現。

現在,沒有對成功的虛妄追求的他是自己命運的主宰,那塊大石頭是他的。石頭與他所在的閃耀著礦物磷光的山梁與他自己的力量構成了他的世界,這是一個沒有主子的自由的世界。

加繆說,推石頭的舉動本身已足矣令西西弗感到生命的充實;西西弗斯在用現世的方式解決現世問題”…,所有這些都是禪:全神貫注的推石頭中感受重力,全神貫注觀照內心的無路可走的憂傷,—-西西弗戰勝了時空中分裂的自我,分分秒秒活在當下。西西弗認為一切皆善,加繆最後說,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加繆的此篇短文沒有連貫的結構和因果承接的論述,總體上給人無序詩性警句排列之感。盡管那些句子本身已足能令人感到心中猶如清泉淌過,但文中那些詩句並不為僅僅停留在養心,那些詩句的力量所在:西西弗斯以其禪式修煉在向世人啟發實際的人生。

應該說,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是有無用功石頭要推的,如加繆所言,人生本來就自帶荒誕。他提示:當對這荒謬具有意識時,人走上了自我完成之路。這應該即是對每位自我而言的人生意義。

有勇氣去做一個荒誕人嗎?即是拋開成功意義的虛幻,就如被加繆留在山腳下的西西弗斯那樣,以全部的真誠關注自身之力,去獲得屬於自己的、自由獨立、由擊碎了的時空的晶瑩碎片構成的、愉快豐盛的心情與生存之境。

 

最後還要說,西西弗斯畢竟是神衹,他戰勝石頭,是從已知無意義開始的,且還有著他作為神衹無需睡眠的先天優勢,這樣,他比我們多出了三分之一的閑暇時間。而觀照與意識絕望的痛苦,是要以這些為前提的。作為真實世界中的人,不可能一開始就完全無目的的起步人生,且一旦起步,就難以不被目的意義等等捆綁而無暇從中脫身。對我們而言,目的與意義的虛妄是在過程的結尾才呈現的,而此時人或已經因空虛、焦慮而陷入精神危機了。所以,認為加繆這篇詩句的組文是似乎更適合青年人的讀物:從一開始就留意不讓自己變成目標的奴隸,給自己爭取到有閑暇和思考空間的生活,遭遇荒謬時不要被內中忿忿不平衝向極端。要知道,即便被逼到死角,尚有且接受它的反抗方式,切不可忘記,這個過程是需要禪的。聚精會神的關注你要逃避的會終將讓你真心蔑視你的遭遇,這時,命運就會為你打開收獲人生的另一扇門~~。

 

有時,這或許會讓人走上一條孤獨且看似荒誕的路,但你不會被命運摧毀,不會在最終感到虛度了光陰,因此,很大概率最終會站在勝利者的位置回顧所有過往~。

 

上圖,在秋天到來時,我先生自造完成了花園屋。兩麵小橫窗是我的主意。門設則是他的手筆。原來的木屋站的太久已有點東倒西歪了,我的意思:不就是一工具房嗎?固然有點歪但不會轟然倒塌,就讓其堅持到底唄。因為一旦開工木屋旁邊我培育的攀緣玫瑰等等的植物都要移開,很可能在新地方難以成活。但老公興致勃勃堅持要重造,……。現在看來新建築沒有攀緣植物襯托也挺好看的~~。

 

上圖,室外盆養花。夏末至秋末開花。豐滿的藍色、簡單但張揚的花瓣,還有葉子的狀態也是頗美的~~。可惜忘了花名了。

 

上圖,不是秋季拍的。拍此片是要記錄花株在那時葉子上的紅邊。

 

草莓當時還未熟,等到熟透鳥們就會來享受美餐。。。原來草莓是很皮實豐產的作物,我沒給它上過肥料每年也碩果累累。我曾備寫過一篇關於草莓博文,但後來想起來發時找不到了。興致不再也就算了~~

 

上圖開花的實際上是野草,從未種過自己從地裏長出來,花一開就是婀娜多姿的樣子~~。

 

讀完加繆關於《西西弗斯神話》的筆記,寫完了自己讀《筆記》的筆記,在園子裏巡看一番,我也隻能說:一切皆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