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後一片葉子(二)
文章來源: 小雨清明2021-07-20 23:27:54
我沒想到三年之後,你又故伎重演,還是沒來接機,又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了機場。
 
那麽怕見我,怕“見光死” ?還是就喜歡放人鴿子?耍我,死性不改的丫頭!
 
 
六月的上海,明明驕陽似火,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暖意。
 
我想起,當我在MSN裏。告訴你,暑假我準備回國看你時,你半天才回過來一個
 
“哦!”。
 
“怎麽一點也不驚喜?不想我回去嗎?”我是不是問得有點傻,有點自不量力。
 
然後,我就看著對話框的左下角,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你寫了刪,刪了寫,你到
 
底要幹什麽?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就那麽使你為難麽?
 
折騰好半天,擠牙膏似的,才回過來五個字“歡迎你回來。” 
 
特麽的,也太官方了,無端地就讓我想起北京奧運會時的官方標語“北京歡迎你”,
 
難道你也要開奧運不成?你是我的唯一。而我是你的什麽?請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我在航站樓的賓館等了許久,等得太陽升起又落下,你的微信才回過來,一貫地惜字如
 
金,孤零零地三個字:我不配。
 
你不配?啥意思?你不配,那你為什麽要一次次來招惹我。
 
就這幾個臭字,就想打發我,就想叫我打道回府? 呸,做夢!
 
我是橫跨了大半個地球來看你,你就這麽不懂珍惜。
 
 
你以為,我還是三年前的那個扭曲,擰巴的少年
 
如果你真這樣想,你為什麽還來招惹我。
 
請問,我們的人生,又有多少時間,能由得你這樣肆意地揮霍。
 
 
三年前,你也是這樣,而那時,我也覺得我不配,身患絕症的我們,又有什麽權利去追求
 
幸福,
 
所以,我走了,我不想再打擾你。
 
可我為什麽一回到加拿大,你就又聯係我,原來你也放不下我。
 
隻有我們自己知道,生了這種病的我們,活得有多自卑和擰巴。
 
難道我們真的不配得到愛?最後,在離開這個世界時,仍是形單影孤,隻配做一個孤魂野
 
鬼。
 
 
 
我好不容易修好的千瘡百孔的心,又一次為你打開。
 
你說你最喜歡的小說,是歐.亨利的《最後一片葉子》,你的網名也叫最後一片葉子,你還
 
說,你也要做我生命裏的最後一片葉子,讓我重燃活下去的希望。
 
這些你都忘了?
 
你也確實是我的最後一片葉子,每當我意誌消沉,快要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打開你的博
 
客,你的知乎樹洞,
 
想著千萬裏之外,還有你那樣一個小女孩,為了活下去,在做著怎樣的努力。
 
我好幾次,被你寫的東西整哭了,你雖然極力寫得輕描淡寫,可我仍能感覺到你的痛,你
 
的絕望。
 
你的痛,你的絕望,我感同身受。
 
可我卻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做不了,我特麽渺小得不如一隻卑微的螻蟻,我恨這種無能
 
為力的感覺,我千萬次地問自己,我能為你做什麽?
 
你說,我能做的,就是在網路上陪你聊聊天,我們彼此安慰,抱團取暖。
 
因為沒生病的人,對我們的感覺很難感同身受的。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反對見麵,是我長得不夠好,配不上你?
 
你說不是,你告訴我,我很英俊,也很有才華,是女孩子最想嫁的那種男人。
 
特麽的,這個我早曉得,在我生病前,我一路繁花,喜歡我的女孩子不要太多,可是我一
 
生病,什麽都是扯淡。
 
別人都說,女孩的心,是海底針,怎麽猜,也猜不透,可你不是矯情的人,那麽繁雜數學
 
題,我都能解,為什麽我卻猜不到你在想什麽?
 
 
兩年前的那次大手術,你分明來病房看過我,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那幾天時光。
 
我雖然頭痛欲裂,昏昏欲睡,睜不開眼,但我仍能感覺到有兩隻溫柔的手一直在握住我的
 
手不放不放,它們在拚命地把我拉回這個世界。
 
我甚至能感覺到有一滴滴冰冷的東西,在我手背上滑落。
 
我告訴我自己,我特麽絕不能放棄,這個世界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我留戀,我要為你活下
 
來,我們還有好多美好的願望不曾實現。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掙脫了那隻要將我拉向深淵的手。
 
當我意識略微清有些醒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輕輕的啜泣聲,我知道,那絕不是我媽,能
 
發出那樣輕柔的啜泣聲的人,絕對是個年輕姑娘
 
我拚了命地醒過來,我多想一睜眼就看到你啊,我心愛的姑娘。
 
可我媽居然告訴我,那隻是我的一個夢,從來就沒有女孩子來看我,我不信。
 
我問醫生,問護士,甚至問了樓道裏的清潔工,可他們仿佛都被收買了一般,統一口徑,
 
說陪在我床邊的一直都是我媽,從來就沒有別人來過。
 
我不信,因為我醒來後,一直沒舍得洗手,因為我手背上還留著淡淡的茉莉花的香氣,你
 
說那是你最愛的花朵的香氣。
 
 
這次,我回來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揪出來,揪出來後,我絕不會再放手,我終於
 
有資格像一個正常人來愛你了。
 
我就是回來見你的,我要帶你走,帶你離開那個令你窒息的家庭。
 
我要給你我全部的溫暖,我要做你一輩子的依靠。
 
 
原來你是早有預謀的,你給我的信息都是經過偽裝的。
 
我去了徐匯區那個路口,也找到了那個我給你發藥品的地址,如我所料,它隻是一個快遞
 
周轉站。
 
買了電話,我撥打的電話,也早已成了空號。
 
微信你也一直不回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看,上一次,你說過,你就是狠不下心來,舍不
 
得拉黑我,我是你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牽掛。
 
 
 
我去了腫瘤醫院,我用了最後一招。
 
你那次手術時,怕我不放心,還特地拍了個手部特寫給我,我回來前,特地將它發給了國
 
內的師兄。
 
雖然你用photoshop 模糊了手環上麵的字跡,可我還是利用網上的教程將它還原了,你
 
太低估我了。
 
我師兄的老媽就在那家腫瘤醫院工作,有了床位號和住院日期,還有手術名,我就不信揪
 
不出你,小樣。
 
 
果然還是國內好,醫生比國外那些隻講原則的傻老外們有人情味多了,隻要是不太違背原
 
則的事,總是能通融就通融的。
 
我終於拿到了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的名字和聯係信息,我甚至還拿到了你的家庭住址,
 
看你還往哪裏逃?
 
我立馬給你打了電話了,你聽到我的聲音為什麽那麽慌亂?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你
 
的聲音那麽清悅動聽。
 
真不知,你以前為什麽一直不願和我通話,老說自己手術後,聲帶遭到了破壞,發聲很困
 
難,原來是騙我。
 
可是,為什麽我的心還是沉甸甸的,總感覺那裏不太對,為什麽總有不好的預感,我在怕
 
什麽?
 
算了,反正明天就可以見麵了,見了麵,不就一切水落石出了,我還在這擔什麽心啊,真
 
是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可特麽的,我居然又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