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性侵-她們為什麽不早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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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Ford vs. Kavanaugh 參議院聽證會，想必關心政治的網友們一定看過了。這篇不談政治，也不想從法律或道德的角度去評論對錯，隻是乘這話題還熱，說說美國大學裏的酗酒和性侵問題。作為有兩個女兒在讀大學的家長，這方麵自然就想得比較多。

以我女兒參加過的一個派對為例。

大一時，女兒住在校園裏的學生公寓，隔壁有一個名叫艾米的大二女孩，很成熟能幹，在樓裏擔任新生輔導員，女兒和她關係甚好。

學年大考結束後，學生們都鬆了一口氣，不少學生很快就要搬出宿舍、回家過暑假，年輕人愛熱鬧，校內外常有人舉辦告別聚會。艾米就請女兒去參加一個派對。

女兒在Facetime裏向我提起這件事，我對她說，不阻止你去參加社交活動，但一定要問清楚是誰辦的派對，在哪個地點；一定不要和艾米分開，而且要和她一同回公寓。要是派對很亂，就馬上離開；不要回家太晚 …… 等等，等等。

我先生又特別補充關照她，千萬不要喝酒，一滴都不要碰。

女兒去派對的那天晚上，我幾次發短信給她，她都立即回了。十二點多，她和艾米回到了她們的學生公寓，那個派對還在繼續進行。

後來暑假裏，女兒把聚會的情形詳細地告訴了我。派對是一個讀大四的當地學生馬克在家裏組織的。這學生住得離校園不很遠，地處一個高檔住宅區，父親是一家公司的高管。那天是星期六，馬克的父母自己也出去參加朋友的聚會了。

派對起先一直很正常，聽音樂、看視頻、喝飲料、吃點心、聊天。參加的人都是本校學生，有幾對男女朋友，大多是一般的朋友和同學，其中有幾個研究生，也有兩、三個華裔ABC。喝的飲料，帶酒精的也就是啤酒。

大約十一點，馬克從家裏地下室的酒吧拿來威士忌和白蘭地，調一些雞尾酒給大家喝。他們州裏的法定最低喝酒年齡是21歲，但不到年紀的學生多少都喝一些。

女兒和艾米都謝絕了酒精，隻喝軟飲料。但有一次女兒看見有個男生偷偷地往艾米的可樂裏灌威士忌。艾米把可樂倒掉了，並告誡我女兒要小心看好自己的飲料，把女孩灌醉後性侵，也是較常見的現象。

有個叫大衛的男孩直接喝了兩杯威士忌，連冰塊都沒加。很快他就醉了，大聲嚷嚷，走路都有點不穩當了。他對一個女生摟摟抱抱，那女生沒醉，但也容忍他。他們倆雖不是正式的一對兒，但也是很熟識的朋友。

後來大衛嬉笑著開始把那女孩往廚房那邊拉，女孩似乎不很願意，但也被他拉過去了。兩個人手裏都拿著杯子，女兒以為他們一起去廚房添加飲料。過了幾分鍾，女兒聽到廚房裏傳來酒杯打碎的聲音，接著好像很多鍋碗瓢勺“嘩啦啦”地掉到了地下。

派對主人馬克跑到廚房去看，隻聽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大聲嗬斥大衛。同時那女孩從廚房裏跑出來，頭發和衣服散亂，很生氣地樣子，沒和大家告別就走了。

這女孩也住在女兒的樓裏，第二天她告訴艾米說，前晚，本來她以為大衛拉她去廚房隻是想和她單獨說說話，畢竟大衛是個熟悉的朋友，而且平時也是個挺不錯的男孩。沒想到他把她壓倒在廚房工作台上，對她強行非禮。大衛人長得高大，力氣也很大，對女孩的懇求無動於衷，女孩也無力反抗。最後因為碰翻了一大堆鍋碗，鬧出很大的響聲，女孩才掙脫了他。

女孩還把衣服拉起來給艾米看，她的後背上有好幾塊烏青，是在廚房工作台的邊角上磕撞出來的。

這件事是很典型的酒後性侵。學生酗酒，可以說是美國大學裏的一種校園風氣，並不少見。大學生年輕，且剛離家不久，第一次嚐到了自由的滋味，他們並不一定是壞孩子，可能平時學習很用功，言行也很有教養，但喝醉酒後就會完全換了一個人。

據心理學研究，高度酒醉和性暴力之間，在心理和生理方麵都有很大的聯係。人在酒醉後的記憶力會大幅度下降，很可能記不清當時發生的情況。在美國大學校園，有50%以上的性侵事件是酒後發生的，而且有很多是熟人之間。例如date-rape，即使是男女朋友在約會，隻要對方不同意（consent），強迫性的行為都屬性侵範疇。

這些大學生，也許過了幾年，成熟了，都變成了好人 – 好丈夫、好父親，有受人尊敬的職業，對社會有所貢獻。但這並不意味著“好人”就一定不會性侵，特別在失去理智（如喝多了）的時候，更不用說在年少輕狂、且有旁人鼓動的情況下。而且，“好人”犯了事更容易逃脫，因為周圍人都不相信他們會性侵。

而受害者所受到的心理創傷則不可低估。

有的華人家長，特別是第一代移民，既想讓孩子融入主流，又把他們像瓷器一樣保護起來。我個人認為不應把孩子管束在象牙塔裏，因為他們遲早要接觸（而且應該接觸！）華人圈子以外的更大的社會。再說，他們離家到外地上大學，不可能天天在我們的監視之下，我們也不能規定他們隻能和誰交往，或每次參加什麽活動都來請示家長。

但不管得太嚴，並不等於不去教他們了。初、高中裏的性教育，我認為是必要的。有人認為美國的性教育讓孩子過早地接觸了這方麵的知識。但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你能保證孩子不會從網絡媒體和小朋友那裏接觸到這些內容嗎？你能肯定他們會把看到聽到的都來告訴你嗎？有很多事情，不如先下手為強，根據他們的年齡和接受能力，正麵地對他們進行解釋和告誡。

學校裏的性教育畢竟比較籠統，還遠遠不夠。孩子進了高中後，家長就要具體地和他們交流，教他們尊重自己、尊重別人，有責任心；要懂得維權，懂得說“不”，知道哪種場所應該避開，哪種環境應該特別謹慎，哪類人應該少結交。同時讓他們學會自己判斷。男女孩子都要教育，發生了性侵行為，犯事者和受害者都有可能受到終身的負麵影響。

家長自己首先就要具備一定的社會知識。我們現在的生活環境，畢竟和我們自己年輕的時候有著天差地別。我們的孩子比我們自己思想開放很多，大學不再是象牙塔。在家裏，我們多次和兩個女兒聊過MeToo運動，提醒她們，不要小看社會上的性侵現象，如今的年輕女性既然必須和男人一樣在社會上競爭拚搏，就一定要學會獨立判斷、尋求幫助，保護自己、為自己維權。

（昨晚回家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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