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茲堡記事 - 2022.12.27 不能湊合的公寓

十二月二十七號，星期二，今天是交接之前最後一次看房子。Bill特意把交接時間向後推了兩天，是考慮到冬天裏變化不定的天氣，賓州多山路，曲折蜿蜒，高速公路上幾乎每個冬天都會出現多車相撞的大型連環性車禍，下雪，冰雨，或者雨雪交加的天氣開車會非常危險。我跟Bill都是上班到二十三號星期五，這樣根據天氣狀況，我們有二十四號星期六，二十五號星期天和二十六號星期一，三天的靈活度，趕到匹茲堡。

公寓住宅，本來沒有什麽好看的了，但是我跟Bill是遠程操作買房，下單之前雖然經紀薇琪安排Emmy看了一次房，我們還是想交接前親自去看一眼。還有，因為考慮我們不在身邊，Emmy不開車，家具的置辦會比較麻煩，原房主是女性，房屋布置舒適溫馨，Bill就把公寓裏大部分的家具也一起買了， 原房主因為要搬離匹茲堡，Bill一提，雙方很高興地就達成了價格上的共識。 薇琪讓我們把家具單子打印出來，今天看房時一件一件去打勾核實。

公寓在匹茲堡的老城區，離Emmy的大學四五百米的路程，我們到的早了一些，路邊趴好車，進了大堂等薇琪。 公寓的大堂在賣房子的圖片裏見過，方方正正的一小塊，乳黃的底子，柳綠的挑色，然後用深深淺淺的棕色壓住，走的是沉穩的小清新的路線。 我們坐在沙發上等薇琪，Bill沒有閑著，到前台接待處打探信息。 前台的女士聽說是馬上要入住的新戶主，非常熱情， 按Bill的要求帶他去看住戶的信箱，Bill把信箱數目橫平豎直地乘了一下，告訴我們這棟樓大概住了一百三十多戶。

正說著話， 薇琪推門進來了，她中等身材，著灰色的毛呢長大衣，披散下來的齊肩發，看到我們，薇琪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她先跟Bill和Emmy打過招呼，然後轉向我，伸出手，說，你好，第一次見麵呢。Bill當年送Emmy來上學時，看房子租房子找過薇琪，所以他們這是第二次見麵了。  

是的，第一次見麵呢，我伸出手鬆鬆地握了一下又放開，回應道。薇琪的臉上脂粉不施，膚色暗黃，顯得有點憔悴，年歲比我想象中的大了一些。疏淡的表情，一如今天的天色，薄薄的淺鉛色的雲層，日光如暈，從後麵散發出來。第一印象的薇琪讓我想起Emmy小時候的古箏老師，一樣是台灣人，一樣的疏淡的氣質，表現出來的熱情也是如溫水一般，少了些相應的熱度。

薇琪跟前台打好招呼，帶我們上了樓，打開房門，在網上瀏覽了無數次的圖片真實地出現在我們眼前，房主除了帶走了幾幅家庭相框，一個小小的樹墩做成的邊幾，其他的都原封不動地留下了，連帶床上用品和衛生間的浴簾浴巾。暗棕亮棕兩色交織的地板現代感十足，中廳麵積很大，分為客廳區，學習區，和餐廳區三個領域，牆壁是淺淺的豆綠和隨和的米黃，顏色淺到幾乎沒有了的褐色沙發，巧克力色的電視櫃書桌書椅，餐桌是溫暖的亮色原木，很長的方形，長的一邊各自鬆鬆地放了兩把小巧的咖啡色仿古木椅，很明顯地可以坐下三個人，把頭的兩個主位，卻是兩把非常現代的布藝沙發椅，實實在在的大紅色跳脫招眼，正好合上了餐廳牆壁上紅色背景的花卉油畫。

買房子時就被房間的布置和色調所吸引，我一直在猜測住在這裏的是不是藝術係的學生。

廚房是封閉的，比我們多倫多小房子的廚房大了不少，包在四麵的牆壁裏也不顯擁擠，淡藍白色混合色調，清爽潔淨。 廚房沒有升級過，電器有些年頭了，雖然不奢華，但勝在殷實溫馨。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臥室裏的走入式衣帽間，比我們大房子的主臥的衣帽間都大，兩邊從底到頂，有打製的工工整整的衣架鞋架，正對麵是兩排大抽屜和首飾台。 

跟圖片上看到的感覺基本一致，就是客廳和書桌邊的方毯覺得有些舊了。 我們按照家具單子一一對過，該留下的都留下了，還多出了不少小東西， 這可是真正的拎包入住的狀態了。 

匹茲堡Emmy大學附近的社區比較古老，這棟公寓也有些年頭了， 跟附近其他的公寓比較，一是麵積大，一室一廳的上了千尺，再就是房間的狀態好，從房間的狀態可以看出房主的生活態度，應該都是殷殷實實認認真真過生活的人，不像有的公寓，望過去是滿眼的湊合。 不能買那些一看就是湊合著過的公寓，那樣你也會過成一個湊合的人， Bill看好了這棟樓，隻可惜上市的房源非常少，前麵出來過一個，還沒來得及找經紀去看房就賣掉了。 

其實我一直沒有搞明白，我們為什麽會在匹茲堡買了一間公寓，當然剛開始是Emmy的意願，因為是五年的學習時間，年頭比較長，她想買自己的公寓，問我們能不能讚助她首付，她自己付房貸。我們同意讚助首付，結果卻發現貸款困難重重，作為博士生的她雖然有工資可以貸款，但是國際學生的身份讓她能夠拿到的利率非常高，房貸利息高過了房租，短期買房就失去了它的意義，最後隻能把貸款的任務轉移到了我跟Bill 身上，這樣房產證也就隻能從原計劃的Emmy一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辦完貸款預批後曾經試著給一間公寓下單，讀合同書時發現了外國賣家稅，外國人買房時跟美國人沒有什麽區別，賣房子時需要預交房價的15%的外國賣家稅，房價的15%，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而且發現美國房子的過戶費用非常高，不到二十萬美金的公寓，過戶費用上了萬。 怎麽算買一間公寓都不劃算，我們合同最後沒有簽，我跟Emmy心裏算是徹底把買房這件事給放下了。

買現在的這間公寓完全是Bill在掌舵，從十一月中旬看到房子上市，馬上安排Emmy第二天看房，到下單簽單，不過一周的時間，我迷迷糊糊踉踉蹌蹌地被牽著鼻子跟著，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十二月二十八號到匹茲堡簽字過戶就已經安排好了。 不是說不買了嗎，塵埃落定，我終於意識到一直以來感覺上陰差陽錯的根源在哪裏。 雖然後來弄明白三十萬以內的房子賣房子時不會預扣15%的外國賣家稅，但是隨著Emmy需要在匹茲堡停留的時間的逐漸縮短，我跟Emmy已經斷了買房的心思。

卻是不知道原來Bill一個人還在那邊暗默默地使著勁兒。Bill毋庸置疑是個固執的人。 有時候我覺得Bill就是塊兒巨大的頑石，有著超乎尋常的慣性，這塊兒石頭靜止的時候，要想推動它困難無比，等這塊兒石頭真正地動了起來，想要讓它停下來更是難上加難。

向前看吧。房子寬敞舒適，離Emmy的學校可以說是舉步的距離，隻能安慰自己說花錢買方便了。希望最終不要損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