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魯遊記--印加文明是先進還是落後
文章來源: 晚妝2018-10-28 10:46:15

午飯吃完去聖穀地區最大的遺跡--Pisac(皮薩克),驅車竟要一個小時,而皮薩克不到五點就關門了。我們因此沒能在Pisac徒步。去之前做功課,了解到Pisac是除了印加古道外,另一個受徒步者歡迎的古山道,可以沿那羊腸小道穿過座座廢墟,爬到三千五百米的山頂,一覽眾山小,然後沿著梯田下山,一直可以走到山腳下的Pisac market。全走下來4-5個小時。我們沒時間了。隻大致爬了幾處置高點,也一覽眾山小了---車開到半山腰收票處,我們從那裏爬的。

山腳下處於群山環抱的Pisac 鎮。鎮裏擺攤的毛絨公仔和其它紀念品還有銀器首飾賣得比Cusco的便宜。

從山巔俯視,景色和地貌是這幾日去過的景點裏最好的。好過馬丘比丘所在的山。聖穀看起來的確富饒,有人氣,梯田廣袤土地肥沃,放眼一望綠色較多,不象在印加古道上徒步,總有種荒山禿嶺的感覺。Pisac當初的功能也是多方麵的。從遺跡就可以看出來。梯田堡壘倉庫天文台墓穴應有盡有,位於庫斯科西北三十公裏,所以最重要的功能應是保衛首都。和上午去的景點一樣,到處都要爬爬爬。去秘魯遺跡,鞋一定要那種能爬山的!(在歐雁台,我前麵的一個女遊客竟然穿的Dress shoes,爬得好辛苦)。

爬到第一處廢墟已經氣喘噓噓,不知是不是海拔三千米的緣故。Christ一指對麵大山上成千上萬狀若鴿子洞的窟窿:"這些全是墓穴。有的裏麵現在還有木乃伊。"

印加人在死後會被家人製成蜷縮狀的木乃伊,就是頭垂下,雙臂抱雙膝,裹好了塞一網兜裏,再把網兜塞一籃子裏,家人背著籃子爬進大山,找個鑿好的窟窿塞進去。當然這是平民百姓的做法。皇帝就不這樣了。皇帝的木乃伊和埃及的一樣是平躺形的,不一樣的是埃及的被埋在金字塔裏,印加的不埋,大肆祭奠後被供奉在他生前的宮殿,和他的子孫共處一室。

第二天在庫斯科的印加博物館,我見到了平民百姓的那種木乃伊,放在仿造的洞穴裏展覽。有大人有小孩,應是從Pisac這種山窟窿裏發掘出的。博物館不讓照相,此為網圖。

就在這個模擬墓室所在的同一個展覽室,陳列著一排畸形頭骨,後腦勺高聳,特別長。說明上特地指明"No, It's Not Aliens."

(網圖)

說明上寫著這種elongated skulls是人為造成的,其它的好象沒多寫,寫了我也沒看懂。回家查資料,說實際上在世界許多地方,都有把新生兒的頭部人為裹成這種elongated 形狀的文化。古埃及人也是。你如果不是高貴的VIP,你還享受不到這種待遇。(怎麽看麽象中國的裹腳。也是裹出來的,也是越高層人士越得裹。)

考古表明,在整個安第斯山文化裏,不論哪個部族都有'裹頭'風俗。具體做法是嬰兒自出生起,趁他腦袋軟軟地還沒閉合就開始裹,用木板固定住,再用布一圈圈纏,使之變形,效果極佳。一直要纏很多年,等成人了就是這種腦袋。擁有這種頭型的人,走到哪裏都受人景仰,因為那表明你是上等人。和裹腳一樣,風俗始於上流社會,很快被中下層人士追捧效仿。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哪裏都一樣。

在這一排高層人士的頭蓋骨旁邊,還陳列著幾個頭骨,這回是正常形狀的,可每個上都有大窟窿。有的甚至有三四個。

"這是一種很高端的外科手術。比同期歐亞各國都先進。這種開顱手術叫環鑽術,在成年男子腦袋上普遍施用過,很可能是治療戰爭所造成的腦損傷。在一處遺址中,59顆頭骨中有21顆做了這種開顱手術。到15世紀,這種開顱手術的成功率達90%,感染率很低。一個500年前印加帝國時期的中年印加女性的頭骨上有5個穿孔,專家研究表明,頭骨切口周圍有感染的痕跡,由此斷定是在活人頭骨上施行的手術。而且令人驚訝的是,這位連續做了5次環切手術的病人生前已經完全康複。"---上網查來的資料。

還是在這個博物館,一進門右手邊第二展室裏,陳列著公元九世紀生活在Cusco附近的瓦裏人(瓦裏文明是前印加文明之一)所織出的棉布碎片,著實驚豔了我。公元九世紀!中國處在令國人提起來就搖頭晃腦的大唐時代,別說棉紡織,連棉花都沒有呢!當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中國人雖然從明朝才大規模紡織棉布,絲製品可是世界第一的。公元前二世紀,長沙國丞相之妻辛追老太太下葬時,陪葬品裏就有一件她生前穿過的直裾素紗襌衣,總重量才49克,薄如蟬翼、輕柔如霧。織法上緯絲強拈,經絲弱拈,因此幅麵自然形成皺紋,高超的技法無與倫比。絲製品中國一直是老大的。

這就回到了開頭那個疑問。連現代醫學都對之讚不絕口的民族,為什麽輕易就被169個西班牙人征服了?實際上這個民族不僅在外科手術、天文曆法還有玩石頭上超前,他其實是有文字的,而且還是很精密的三維文字係統,叫奇普,就是結繩記事。這不是在繩子上打幾個結這麽簡單,經哈佛大學考古學家長年的研究,結繩是比記數更加複雜的書寫形式,繩索的三維空間書寫方式,跟今天的計算機語言原理相似。專家認為奇譜曾被用來記錄這個縱寬5500公裏的帝國的信息。他們推測印加奇普可能記錄了大量他們的曆史以及有關的文明成就,也就是說,是書麵文字,但全給毀掉了。

所以還是那個問題,為什麽是西班牙人摧毀印加人的文明,為什麽不是倒過來。為什麽有如此高超智慧的民族,到十五世紀明顯落後於西方(中國也是)。這個問題也是促成《槍炮、病菌與鋼鐵》這本書問世的原因。書的作者,UCLA 生物學教授Dr. Diamond 在新幾內亞認識的土著朋友,一天問了他一個問題:" Why you white man have so much cargo and we New Guineans have so little?"(為什麽你們白人發明了這麽多東西而我們新幾內亞人什麽都沒有?),由此引伸出的,為什麽是歐洲人征服全世界而不是倒過來?

《槍炮、病菌與鋼鐵》用了整個第三章,講解那場覆滅戰,這本書的封麵,就是那副著名的油畫《Pizarro Seizing the Inca of Peru》, 畫家是英國人John Everett Millais, 畫於1846年,現珍藏於倫敦一家博物館。

這副畫所表現的是印加皇帝阿塔瓦爾帕的禦轎掀翻那一刻,他從轎子上被皮薩羅活捉的情景。畫麵左邊有個人舉著十字,這人叫文森特·德·巴爾韋德(Vicente Valverde),是西班牙道明會傳教士。可惜畫家沒見過印加人,所畫的人物長相服飾都對不上號,不知道的還以為畫的是某個聖經故事。尤其右下角的印加婦女和樂隊鼓手,很象魯本斯筆下的壯漢壯婦,都沒穿帶袖的衣服,他們的左邊,一隻手撐地的是給皇帝抬禦轎的印加貴族,也沒穿衣服,一看就是畫家想象出來的印加土著。人家那時候不僅穿衣服,而且樣式相當奢華複雜。

實際上阿塔瓦爾帕被捉住時沒這麽慘,就剩一塊遮羞布。更為準確的說,他還不是印加的皇帝。他是在去庫斯科進行加冕典禮的路上,被皮薩羅捉住的。

阿塔瓦爾帕是印加皇帝與基多國的公主所生的孩子。當時印加部落吞並了北部的基多王國,基多就是現在厄瓜多爾的首都。皇帝自然要納戰俘公主為妾,所以阿塔瓦爾帕在皇子中的地位很不高。地位高的是皇後所出的孩子,印加皇帝可以納上百的妾,但正妻隻有一個,就是自己的親姐妹。這是皇室的習俗,為保證皇位繼承人永遠是那一個祖先的血統。老皇帝和他姐姐隻生了一個男孩,很不幸這父子倆都染上了天花去世。皇位於是落在了老皇帝和一個妾兼堂姐所生的孩子頭上,這引起阿塔瓦爾帕的造反,並且成功了。他出生成長都在基多,造反也從基多發跡,他本人從沒到過庫斯科,但他派去進攻庫斯科的軍隊取得了勝利,趕跑了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將庫斯科的印加貴族、大臣全部處死在庫斯科的太陽神廟(就是我們參觀的那個),並廣加株連,血洗庫斯科(這場殘酷的內戰實際上摧毀了印加帝國的基礎)。接著阿塔瓦爾帕率領八萬大軍和擁護者從基多出發,到庫斯科去登基--要成為印加帝國的皇帝,一定要戴那頂王冠,這個儀式不能缺。在去庫斯科的路上,他和他的軍隊路過一個叫卡哈馬爾卡(Cajamarca)的地方時,與皮薩羅不期而遇。

皮薩羅當時的隊伍才開張,統共就"十幾個兄弟,七八條槍” ,對了還有二十幾匹馬。這可不是普通的馬,是歐洲的良種戰馬。這支臨時拚湊的遠征軍在剛踏上安第斯山時,就引起了山民們的驚呼。他們以為自己看到了野獸人。根據當時的文獻記載,在印加百姓的眼裏,這些白皮膚的人把獸毛貼在臉頰上裝Alpaca(其實就是歐洲人的大胡子),頭上還頂著個小鍋,卻從不見他們用這小鍋做飯。帶著鍋跑來跑去卻不用它做飯,可見這夥人是半人半獸的怪物。更令他們驚恐的是這些人竟騎著個大野獸,在此之前印地安人從來沒見過人坐在動物身上的場景,人竟然不用腿走路,卻壓在野獸身上讓替人走路。山民驚慌失措趕快派代表把看來的異象報告給他們的太陽之子,就是在卡哈馬爾卡稍適休整的阿塔瓦爾帕。

阿塔瓦爾帕此時心情非常愉悅。他剛取得了輝煌的勝利,皇位到手,他在卡哈馬爾卡虔誠地沐浴更衣祭祀,感謝太陽神對他的青睞。接到密報後他打算會一會這些'半人半獸',他很好奇,另外對方的人數實在不構成威脅。而皮薩羅也正有此意。雙方派代表接洽好,在卡哈馬爾卡鎮的廣場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