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雁落故人歸 (臉麵)
文章來源: 晚妝2016-01-21 09:47:33

"我...不太相信。你們醫生這邊的勾心鬥角,我從來都沒關注過,不過從常識上,這也說不通。醫生這一行是最沒有捷徑可走的,就算他會飛,誰敢找他看病,誰會服他?"崔曉園理清思路,瞠目問道。

 

"嗬嗬,傻孩子。"李鴻笑道:"誰找他看病?你剛不是說了麽?普通專家號都掛不上呢!病人要的是名氣,名氣代表一切!至於說水平,隻有我們內部的人自己知道,有些所謂副高,甚至主任,連個闌尾炎手術都做不好了。可這重要麽?這裏的名氣,是用多少脫離實際的研究和生硬的文章造就出來的,醫生大量的精力用來搞關係評職稱,還剩多少給臨床?難說。"

 

停了停,又苦笑道:"評上了又怎樣?醫院也好大學也好,越是高級職稱越脫離實戰。頂著個主任教授的頭銜,每天就是到處找找錢拉拉課題,被人邀請著到處講學,開會,吹牛,吃吃喝喝,腆著個啤酒肚,出入各種燈紅酒綠的應酬場合,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沒有一句發自肺腑。你能想象出來有一天我也是這等形象麽?"

 

"這是你想去美國的原因?"崔曉園咋舌道:"你到美國去就不必憂慮你的體型問題了麽?恐怕你發胖的更快。"

 

李鴻一巴掌拍在她身上:"和你說正經的呢,別跟我裝傻!"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又悶悶不樂道:"再這樣下去,我可能連基本的水平都保不住了。美國那邊醫生的臨床水平為什麽會高,不隻是因為他們投入的錢多,也是因為他們從不脫離實踐,醫生一旦拿到行醫執照,就不再花精力炮製什麽文章,開什麽學術會議,他們全部時間都可以用來搞臨床..."

 

他忽然停了下來,偷偷看了崔曉園一眼,苦笑道:"你又要笑話我崇洋媚外了。"

 

崔曉園也羞澀一笑,然後皺眉問道:"可是...那條路就好走麽?我聽說到美國當醫生很難的,好多這邊的醫生過去了,都改行了,有的進實驗室做起了病理研究,有的甚至沒辦法,當了護士,還有的...就更慘了,據說還有去餐館打工的!"

 

李鴻啞然一笑:"你這都多少年以前的黃曆了。"他揉著女人的頭發,淡淡笑道:"那時候人英語不好,而且年齡也偏大,好多都成了家,生活壓力大,脫後腿。當然現在也不容易,不過至少機會比以前多。國內現在這群考U族,成功的越來越多,醫生本來就是人精,一堆人精湊一起,什麽路走不出來。各種學習小組,互通有無,一起克服困難,USMLE考分奇高,加上美國臨床實習經曆,英語又好,直接去美國做住院醫也不是什麽神話了。"他輕皺起眉,兀自低頭盤算著:“對我來說考試都不是什麽問題。最難的是Match那關。由係統決定,不是個人能力能控製的,好多人N年都Match不上。而且這考試也挺討厭的,step2的Clinical Skill和step3都隻能在美國本土考...”

 

"所以你忽悠我去美國發展。"崔曉園對他瞪眼,幹笑。

 

李鴻看著她,眼神越來越苦澀,半晌歎了口氣道:"我再看看吧...你要是不願意...這事沒法勉強。"

 

崔曉園馬上大咧咧笑道:"別,你可千萬別考慮我。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別到時候又說,當初都是你脫了我的後腿,我可承受不起。"她仰了仰眉,對著李鴻笑道:"看看,我以前說什麽來著?誰叫你非要和我談戀愛。這下被栓住了吧。一個人,多自由,說走就走。還是當炮友好吧?走的時候沒有感情債,兩相不欠,誰也別埋怨誰。"

 

李鴻猛地轉頭看她,眼中突然閃出一絲淩厲,臉色也跟著陰沉下來:"你後悔了是不是?!你現在退出還來的及!"

 

"我現在退出,你的麵子就有地方擱了麽?"崔曉園依舊吊著眉毛,輕聲笑道:"我不過才說了幾句玩笑話,你反應就這麽大。你要不是特在乎自尊,哪會這麽敏感。如果你現在正春風得意,同樣的話我敢說你絕不會立即就聯想到我要離開你。你將來是大腹便便的院長也好,是個一輩子沒指望出頭的無名小卒也好,除了你自己,沒人會在乎。除了你自己在這裏瞎琢磨,沒人有工夫整天看不起你。"

 

李鴻怔然望著她,臉色漸漸變的不好意思,似乎還有些愧疚,對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緒。耳邊聽到崔曉園柔和的聲音:"既然決定了栓在一起,就別老惦記著麵子自尊價值這些東西了,離這麽近,你想藏也藏不住,"她低了頭,麵帶難色,自言自語道:"我承認,是挺難的。讓我接受你就是個普通人,讓我看到你碰壁的樣子,是挺難為情的。不過肯定談不上後悔。你要讓我向你表決心,非要我說什麽同舟共濟的話,我現在也說不出來。我能說的就是有什麽問題就解決什麽問題。我不也讓你看到了我許多缺陷了麽。被你發現的時候真的很難堪,反過來看到你抱怨無能的樣子也真的很不情願接受。現在你在我眼中的樣子,和半年前我剛接近你時已經相去甚遠了,恐怕以後會更遠。可是,這不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麽,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麽?"

 

李鴻臉上漲潮般的紅色越發深暗,難以掩飾他內心強烈的羞愧。

 

“和我談戀愛就這麽可怕麽?把我從神變為人就這麽難麽?”是他自己的聲音,好象從天邊傳來,遙遠而虛幻。“做主人很累的你知道麽?我已經做了很多年了,真的很疲倦了。要讓奴隸這麽崇拜你,你必須十分優秀十分堅強,隻要和奴隸在一起,就不能露出一點軟弱一點令人感覺不安全的地方。”他們是同事兼情侶,他無處可藏。他已經全露出來了。假如崔曉園失望了,也是他自找的。他自己沒能力維持住一個虛幻的強者形象,他自己非要破壞神秘的距離感。破壞了以後自己先接受不了,沒人把他掛那麽高,是他自己下不來,不習慣下來。本來自尊心就強,以前還做慣了S。不得不露出Weak的時候格外的不適應,尤其是在以前的奴隸現在的女朋友麵前。“不要打破我對你的幻想。隻給我看你最好的那一麵,好麽?給我留下一個最完美的男人形象,以後永遠能讓我回味。” 她知道他有多愛麵子,她一直在給他留著。李鴻終於明白當初崔曉園說這些話時,內心有多痛。寧願無視自己的感情,不願他麵對自己無能的真麵目。

 

他覺得身子都開始發抖了,走到壁爐旁,點起了火。微藍的火苗此起彼伏,他背對著女人呆望火光,不肯再坐回去,好避免讓她看到他失控的臉。浮金一樣的光透過隔屏,雕刻出他的側臉輪廓,簇動的火苗映在他深邃的瞳裏,長長的睫毛不斷輕顫著。一陣暖風自爐內吹來,帶著淡淡的炭香,吹到崔曉園的身上,如春風拂麵。好半天他們就這樣沉默著,她望著男人頎長挺拔的背影,而他隻靜靜注視著火焰,目光中有她看不透的深幽。

 

不知過了多久,崔曉園在他身後輕輕開了口。她蜷起身子,把下巴靠在自己膝蓋上,喃喃說道:"我現在覺得愛上一個人真是太容易的事了。不過就是那一瞬間發生強烈共鳴而已。可要繼續下去卻比登天都難。就象我以前,好多男孩子見到我都眼前一亮。說我外表很漂亮,氣質很溫柔,很書卷氣。可當我答應下來和他們進一步以後,當我慢慢展示出真麵目,也看到了別人的真麵目,就全部悲劇了。當初看上對方的原來隻是他身上很小的一部分,了解了他是什麽人以後,幻覺破滅以後的失望沮喪痛苦,什麽時候超過了當初那一點欣賞和吸引,什麽時候兩人也就散了,不知道這次我能不能逃出這個結局。"

 

"那要看你有多珍惜最初的那點感情。"李鴻依舊對著火苗,淡淡說道。

 

"你也一樣啊,別老盯著我。"崔曉園抬起頭,看著他背影的眼中閃放出灼熱光華,和爐中的火苗交相輝映:"這是兩個人的事,光我一個人珍視最開始的那點化學反應沒用,光我一個人有勇氣沒用。你要是覺得沒名沒利就沒臉見人了,我再怎麽鼓勵你都沒用,這是相互扶持的事。我跟你說,我不怕和一個失敗的人在一起,大不了我養活你,我怕的是你自己心態出問題,老在那裏瞎嘀咕。"

 

李鴻慢慢轉過身,目光迥異的上下掃視崔曉園,好象研究怪物,過了一會兒咧嘴笑道:"好大的口氣。你養活我?我就是再落迫也用不著你養活我吧!"他的臉上不自覺出現一絲輕蔑,大概又覺得這表情會得罪人,瞬間變成了清高,不承想更加自暴其短,惱恨之下幹脆扁扁嘴,臉漲的通紅,有點委屈又有點哀怨地嘟囔道:"吃軟飯啊,我不如直接涅磐算了!"

 

崔曉園訝然看著他的臉色如霓虹燈般來回變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到哪裏去安置他無處存放的臉麵?”男人笨拙掩飾自己,又羞又氣又想找台階下的樣子令她忍俊不禁。她故意誇張地眨眼,搖晃著腦袋笑道:"那可不一定呦,話可別說的這麽滿。你不是說,要到了美國我能掙很多錢麽?你嘛,就難說了,要是還想當醫生,那條路可夠曲折的。嘿你還別說,這次我考過了真讓我漲了不少自信。原來洋證也就這麽回事。現在真要讓我考美國RN也不在話下。"崔曉園開始兩眼放光,激情蕩漾,嘴邊越發沒了把門的:"等我掙大錢了,我也過過當家做主的癮,再也不受你的氣。到時候我上班,你在家給我洗衣服做飯,不好吃咱們再說!讓你也嚐嚐被人壓迫支使的滋味..."

 

話還沒說完,李鴻已衝到她麵前。不由分說捉住她,一把扣在了自己腿上。臉漲的紅中透紫,粗暴扯開她的牛仔褲,扒出屁股舉手就打。叭的一聲清脆響起,隨著手掌離開留下一片淡粉。接著又連打了幾下,左右兩個屁股蛋輪流照顧到,顫微微抖動著,瞬間升起連片的煙霞紅。

 

"還敢提麽?"李鴻冷冷的音色在崔曉園的後背上響起。

 

"憑什麽打我?"崔曉園使勁掙紮著。

 

李鴻更加發狠地抽她的屁股,邊打邊氣呼呼地說:"好啊你!剛中了個舉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這尾巴就翹上天了!你要真得逞了,"啪啪啪,結結實實的三下,女人吃痛不起連忙服軟求饒,男人心狠手黑地又招呼了一下:"我該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