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雁落故人歸 (信任)
文章來源: 晚妝2015-11-05 09:25:38

第二天清晨,崔曉園從沉睡中醒來,怔然回味了片刻,雙頰升起一片淡淡的雲煙。慢慢坐起身,才發現原來旁邊還有一人。衣著整齊的李鴻,正悠閑坐在床邊,安靜等著她醒來。


"睡的好麽?"李鴻柔柔地聲音吹入女人心裏。


"嗯。從沒有這麽好過。"崔曉園羞澀一笑。


李鴻呆呆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他掀開她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半靠在了她的身旁。被子下的手撫摸過她全身的皮膚。女人的眼中漸漸凝出晨露。


"謝謝。"半晌,她輕聲歎道。


"什麽?"李鴻疑惑地笑著。


"謝謝你帶我來這裏。給了我這麽大的快樂,"她發自內心的感激著他,他用語言和精神上的枷鎖,解除了她肉體的禁錮,他用那些冰冷的索鏈器具,直達她靈魂最深處,把她藏在靈魂裏最熾熱的渴望給釋放了出來。


"謝謝你帶我成長。"隨著輕柔的話語,枕頭上落下一顆晶瑩的淚。


李鴻的唇,依次吻過女人臉上的每一寸。"不用謝我。"他把女人的頭埋在自己的胸上,沉思片刻,臉上出現一抹揶揄的笑 :"帶著需要管教的小奴隸成長,是做主人的義務。"


"你自己呢?"女人聽著他的心跳,心中五味俱全:"除了給我歡樂,你自己的感受呢?"


李鴻愛撫的手掌越來越柔,越來越溫暖,沉默了一會兒,他低聲笑道:"和你玩的感受?是比單純的性愛更為強烈的生理和精神上的雙重快感。你也是,對不對?"


"嗯。被你虐所帶來的興奮遠比一般性愛更醉生夢死。"


受虐狂。這頂帽子終於被她戴在了自己的頭上。她墮落了。她已被李鴻用心的調教了出來。她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珍品。隻要在他手上,她的身體就會敏感無比,她全身的敏感帶都已被他開發了出來。他根本無需觸碰她的性器官,她身體的每個部位,都成了開啟她快感的閥門,就連最普通的皮膚,在他指尖的挑動下,都輕易變成了令她快樂的源泉。他們是完美和諧的性伴侶,無論哪一方,身體極少部分的接觸都能令雙方感覺到強烈的快感。她心甘情願,沉浸在這種前所未有的新奇中。她清醒地意識到她無可救藥地,心甘情願地淪落了。"就這樣吧,舍棄一切。"她淡淡微笑,自言自語。人這一輩子,又能有幾次品嚐到如此極致的情欲。她需要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覺到她在被他寵愛著,受虐又如何,這世上能有幾人象她這樣幸運,品嚐到了如此甜蜜的酐暢淋漓。苦到極點的淒楚,亦是極樂世界的甘泉。快感滲入痛感,痛感與快感爭相輝映,難怪老祖宗發明這麽個詞,痛快。還有一個,疼愛。


"受虐狂...我認了。"她的唇邊,帶一絲決然的笑。


"你不是。離受虐狂差的還很遠。"李鴻輕笑一聲,搖頭道。


"不是麽?"她歎了口氣:"我現在很容易就能從鞭打羞辱中喚起性欲,這不是典型的受虐狂的表現麽。至少,是帶受虐體質的人。對於平常人,這些攻擊的行為隻會激發他們的防禦機製,進而產生厭惡心理,而不是象我這樣,越來越興奮。"


"這不是判斷你是否是受虐狂的根據。"李鴻搖頭:"除非這些虐你的行為是喚起你性興奮必不可少的方式,我要是不打你一頓你就無法達到興奮狀態。你不是這樣的人。上一次在你那裏,沒有任何施虐的舉動,隻靠我的撫摸挑情,你照樣能興奮。隻是興奮閾值不高。我也是。可這並不說明我們需要心理幹預。我和你都沒出現強迫性心理。隻說明香草型性交在我們眼裏是雞肋。"說到這裏他停住了,沉默了一會兒,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苦笑:"隻是這種特殊的性行為,可能會讓我們越走越遠,越來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就象毒品一樣,成癮以後難以戒掉,嚴重依賴上它。"


"到那時我就真是受虐狂了。"崔曉園坐起身,淡然笑道。


"我不會讓你走到那個地步的。"他撫摸著她的頭發,淡淡說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終止一段時間了,在你還沒有產生依賴性之前。"


"有必要麽?"崔曉園淡淡地笑著,抬頭看向李鴻的目光堅定而認真:"我相信我控製自己的能力。這畢竟不是毒品。我既然知道了這種得到快樂的方式,就不會因為未來可能會有某種副作用就放棄現在。我活在當下。"


她低了頭,抱起雙膝,邊想邊說:"即使是以前,沒被你帶到這個領域,我也不是那麽熱衷於傳統性愛。可能是因為傳統方式中,喚醒性興奮的階段要兩個人相互作用,在我接受服務的同時,我也要去喚醒對方,我不想做這些,我不想分神去關注對方的感受。我其實真挺自私的。我更想躺在床上讓對方服務於我。所以如果我被剝奪了自由的活動能力,被束縛住,任你唯所欲為,我就天經地義不去盡那個義務,我可以全身心的放下自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你營造出的美妙中。而且,對我來說,期待是比實現更幸福的時刻,隻是我以前並沒意識到。我覺得最幸福的瞬間,並不是欲望實現的瞬間,而是等待欲望即將實現的瞬間。這個遊戲的高明之處,就在於它從頭到尾,並不把插入當成目的,而是把之前無止盡的羞辱當作高潮。它比任何一種性愛都重視過程,而不是結局。我喜歡被你虐,就在於你可以把等待變得驚心動魄,花樣百出,吊人胃口。相對於鞭子落在我身上,你舉起鞭子不知何時落下的那一刻,才是最能喚起我興奮的時刻。尋求痛苦與羞辱是為了享受被禁忌的快樂。疼痛本身變成快樂;滿足的障礙變成滿足本身。"


李鴻歎口氣,把她輕輕攬在自己懷裏。


"你也是這樣的,對不對,"女人低聲自語:"相對於結果,你更在乎過程,相對於施予我真正的痛苦,你揚鞭時我臉上的表情身體的反應,才是最能喚起你興奮的途徑。"


"你什麽都知道。"他把自己的頭低靠在女人後頸上,過了一會兒淡淡笑道:"想不到這麽快,你就能這麽了解我。"


"你說過的,這是最能讓人產生信賴了解和親密感的遊戲。現在一對比,的確是這麽回事。它所帶給雙方的親密感和信任感遠遠超出了普通性行為。一般的性交過程中總會保留一些自我,或者自尊,就象我總是要考慮這樣做,你會有什麽反應,會有一些患得患失。自我保留的越多,性帶給我的興奮感就越低。而這個遊戲,我能在最親密的人麵前放下全部的偽裝,完全將自主的意願交給你,把最羞恥的一麵毫無掩飾的展現在你麵前,把本應埋在心靈最深處的隱私毫無顧忌地與你傾訴。"她把頭靠在了李鴻的肩上,輕聲感歎:"過命的交情,不過如此。"


能和一個人建立起這樣的親密和信任,把自己的命都不加思索地交到了他手裏,這樣的無條件的皈依和膜拜,恐怕隻有最虔誠的聖徒心境才可以比擬。崔曉園依偎在男人的懷裏,無聲地搖了搖頭。想不到,她一個從來不知神為何物的瘋丫頭,也有這麽一天。


他們兩人相互輕擁在一起,誰都不再說話,用心品味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的珍貴,和浮光掠影從指尖中悄然無息流淌而逝的傷感。


時至中午,他送她離去。站在門口,遠遠望著她開車絕塵而去,好半天佇立不動。仿佛有什麽東西,自他的身體裏偷偷地溜走了,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