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出門旅行很方便，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中潛的所需要的工具設備應有盡有，隻要有錢隻要想走大都可以實行。我有個朋友住在深圳，為了給住在昆明的老丈人祝壽，要全家人去昆明。結果是太太帶著孩子飛去昆明，他自己一個人開車去。問他為啥一個人長途開車，他說想一個人安靜一下，昆明不遠。

由此想起了1985年的暑假，我與幾個同學結伴一起到到新彊旅遊。從廣州坐火車到西安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然後在西安坐了三天的火車到達烏魯木齊，當時沒選擇。

我們到了烏魯木齊後，為了省錢開始揚手截攔過路的車，走走停停，最後的目的地是邊境小鎮：霍爾果斯(現在升級為市)。

那天傍晚，我們到了賽裏木湖邊上。賽裏木湖處在西域路上的古今交通要道，當時在湖的周圍除了遠處的雪山，腳下的草地和幾個蒙古包外，隻有一間簡陋的民宿，前不靠店後不著村。我們隻好在此停留過夜。

這孤獨的民宿裏沒有電。晩飯後，同學在煤油燈下玩撲克，我獨自走出房間，想看看夜色開始降臨的草原景色。

民宿的主人是個哈薩克人，不知道他從哪裏拉來了幾匹馬在房子的邊上忙著。看到了這些高頭大馬，我就興奮起來了，湊到哈薩克人跟前問長問短，目的就一個：想騎馬！這個哈薩克人很“醒目”(粵語：聰明之意)，他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停下手上的活，拍了拍身旁的一匹棕色的馬，對我說:“想騎馬吧？來啊！”好，真是不騎白不騎，送到麵前的馬當然要騎啊！我興奮地叫起來：“騎馬！騎馬！”

馬鞍很高，我雙手按著馬鞍，試著上馬卻上不去，這時站在一旁的哈薩克人見勢把我攔腰一抱一推，我就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了。哇，我可是真正地在新彊騎馬了，我很興奮！

有一個陌生人坐在馬背上，這讓馬兒感到不安地騷動。這個龐然大物的騷動，使我緊張起來，我雙手緊緊地按著馬鞍身子不敢妄動。“放鬆，坐穩！”哈薩克人說著，然後就牽著馬，慢慢地走了一小段路，看我坐穩了，馬也放鬆了，他就把彊繩塞在我手裏放手讓我騎著馬走，在他交待了幾勿之後自己停了下來，不再陪我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馬背上慢慢地溜噠，“不要拉緊彊繩，放鬆！”哈薩克人叮囑的聲音在我身後逐漸遠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茫茫草原上我一個人在夜色中騎馬，有些緊張卻不感到害怕，同時很享受那時刻的每分毎秒。一手拿著繩子一手按緊馬鞍頭，騎著馬兒在慢走。胯下的棕色馬不知道是因為吃飽了，還是受過很好的訓練，不緊不慢地低著頭向前走。

這時候，頭上是晴朗的夜空，星光點點，湖光閃著月明；周圍是空無一物的草地，一切是如此寂靜、空曠，我仿佛穿越了時空隧道，來到到另一個星球上 — 可能太空人行走月球的感覺也不過如此。我漫無目標地騎著馬兒繼續向前走，逐漸地，忘記了時間，忘記身後的同學、甚至忘記了當時身在何處。晚風習習，耳邊沒有飛蟲鳥鳴，卻聽到自己和馬兒呼吸的聲音和穩穩的馬步聲。

我走進了無邊際的、一個人的世界裏，如夢似幻！

這是在當時很多人想遠離人群、卻又難以實現的一個人的世界：天、地、人、動物同在一個畫麵，矇朧的畫中有一個人的身驅與馬在遊動，靈魂藏在夜色中。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可能那時候同學在找我，可能是哈薩克人不想我一個人騎著他的馬溜得太遠而迷失。突然，寂靜的夜空中傳來了清晰又悅耳的口哨聲，一直低頭走著的馬兒抬了抬頭，馬蹄稍停下，又噴了一口狙氣，然後掉頭轉身往回走。馬兒突然的轉動讓醉在夜色中的我嚇了一跳，趕緊躬身雙手扶著馬鞍怕掉下來。立刻，我從夢中醒來，不知道該怎麽做，也不敢多想，隻有老老實實地坐在著馬背上，向著房子的方向返回，離開了一個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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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速寫畫 — 賽裏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