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 (二)
文章來源: 以太溫柔2015-01-19 15:02:54


昏沉醒來,嗓子幹渴得要命。張眼迷惑看著鄰座麵前的藍光閃屏,我意識到飛機還在萬米高空之上。起身前往窄仄的後艙尋水喝, 意外地看見在後艙伸展著在運動的老劉。

“這是我鄰居,老劉。蘭州人,物理博士。”我在林箏兒家第一次遇見老劉時,他35歲。

原以為學物理的人都該頂著一頭愛因斯坦式的亂發和有著特立古怪的個性,老劉卻有若玻爾般敦厚整潔的人格特質。中等個,膚色黝黑,永遠把t恤衫整齊地塞進卡其褲裏,褲腰正好把上下身分成對等的兩半。咧嘴笑時露出那一口幹淨健康的白牙,讓人絲毫無法產生對製造眾多四環素牙年代的絕望和質疑。

老劉沒有年輕過,好像也不會變老。機艙走道蒼淡的日光燈照著他那張專注的臉,伸腿,彎腰,下蹲,站立。。。舒展的細節因為空間受限不算優雅,可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老劉式的認真和執著。帶著淡淡的敬意,我猶豫著是否上前打攪。老劉已經瞥見我,不好意思地放下伸展的手呆立在那兒。燈光下麵他的兩頰落下異常樸素的溫暖。

“好久沒見!都4年了吧?搬家後你都還好嗎?” 遲疑裏,我還是沒有冒失第一句就問及林箏兒。

“我都很好。。。在芝加哥時常想起你們德州這些朋友。剛搬來那陣子還總想搬回去,現在習慣多了,在哪都就一樣了。”

。。。

我想起在林箏兒家裏見到那個老劉,那個在美國著名芯片公司工作的離婚的單身漢。在林箏兒眼裏始終能安穩麵對生活中一切變遷的老劉原來也會有對過往的那些眷念。

“老劉他可不是書呆子,是個handy man。不清楚他前妻和他為何離婚了,很好的一個男生噯。” 箏兒和我說這話的時候,言語中深深淺淺都流露著對他的認同和喜愛。

“原來我們團契裏的人都離開大半了, 王牧師也去外州了。我也很久沒再去教會,” “還有箏兒。。。我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你和她還聯係麽?” 

言及箏兒,陡然間空氣有些凝固了。我看著藏在淺藍色t恤衫裏的老劉:幹淨的顏色襯著他黝黑的肌膚,學科學的卻有著運動員那般壯碩的身形。他局促不安地把視線拋在遠處發呆盯著前方屏幕的乘客。屏幕播放的電影把幻變多彩的燈光安靜地吸在乘客那張看不出悲喜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