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蠶寶寶們結繭了
文章來源: 高曉嵐2014-09-02 04:10:19

經過四個多星期,我家養的蠶終於上山結繭了。然兒和祥兒都很興奮,嚷嚷著:“媽咪,媽咪,快看,快看,蠶寶寶們結繭了!”

今年是我第二年給娃們養蠶。去年夏天搬到新家,然兒吵著要養毛毛蟲。想到養帝王蝶(monarch butterfly),但沒有milkweed, 帝王蝶的食物。我家前後院恰巧有兩棵桑樹,於是我想到養蠶。這勾起了我兒時養蠶的記憶,我便上網搜索,找到加州的一家叫桑園(mulberry farms)的網站,下了訂單。

收到貨了,是個培養皿,裏麵有無數小黑點:蠶子。孵化了,從在短短幾周時間裏從隻有兩毫米不到小不點長成約兩寸長的即將上山的蠶兒,然後吐絲結繭,化作蛾子,配對交配後產下子。孩子們見證了蠶兒的整個生命周期。我把下的蠶子藏在冰箱裏。

今年夏天,孩子們又說要養蠶。之前然兒就在搜集紙箱子,還用廚房用紙抹布卷筒的芯子貼上他畫的綠色樹冠,做成蠶兒的棲息地(habitat)。我取出去年藏的蠶子,把培養皿扣在一個玻璃碗下麵,旁邊放一張打濕的紙抹布,在碗的邊緣放隻筷子支起一道縫以便透氣。家裏空調的溫度設置在74華氏度(蠶兒孵化最佳溫度在78華氏度左右)。過了3天左右,培養皿裏就有纖細的不到兩毫米長的小黑蟲蠕動。

我趕緊帶著然兒和祥兒去院子裏采桑葉,這時候要采枝頭那種最嫩的,一寸見方以下的透著黃綠色的嫩葉。我們把葉子放在培養皿裏,那些剛孵化的幼蠶就會慢慢爬上去。每天要給它們換嫩桑葉。這時要非常小心。這些幼蠶非常小,很容易就掉到哪裏不見了。我們用把小毛刷(孩子們畫畫用的那種)把幼蠶刷到新葉子上去,幼蠶有絲,有時會掛在刷毛上。盡管小心,還是會丟失一些幼蠶的。(後麵的過程中還會有蠶死亡,一旦發現要趕緊把死亡的蠶去處丟棄。我家今年孵化了三十幾條蠶,到結繭時還剩下21條)

兩三天後,這些幼蠶就長大不少,頭部出現點白色。慢慢地會蛻皮,每次蛻皮後就長得更大。漸漸地整個蠶身都變成白色了。也可以喂它們老一點的葉子了。也要把蠶兒轉移到更大的容器裏。孩子們的爸爸把一個舊魚缸給我們養蠶,底下鋪上廚房用紙抹布,裏麵放幾根樹枝和然兒用廚房抹布芯子做的“樹”。

孩子們這時要愛撫蠶兒們:我小心抓一隻蠶兒放到手心,然兒和祥兒就用手指輕撫蠶兒的背脊。然兒還給它們起名字:那隻最大的叫“ Big Bob”, 最小的那隻叫“Tiny” 。

蠶兒的食量也越來越大,我們一天要喂它們兩次桑葉。細細聽時,可以聽到沙沙的蠶兒食桑葉的聲音。吃飽了的蠶兒就在一邊休息,抬起上半身,歇著消化吃進的桑葉。蠶的糞便呈黑色,叫蠶沙,隨著蠶兒長大糞便的顆粒也越來越大。因為蠶兒隻吃桑葉,蠶糞不臭,據說可以做成枕頭的芯子,有助睡眠。

我小時候在家鄉蕪湖也養過蠶。那時在上小學。從好朋友小傑那裏要了點蠶子,養了幾條蠶。家裏廚房的後門不遠處有棵高大的桑樹。要請大人幫忙采桑葉。采來的桑葉放在濕毛巾裏保存,能保存幾天,這樣就不用天天去采桑葉了。小傑家養的蠶多。上山結繭時,小傑的媽媽沈阿姨用棉簽的竹簽紮成“山”,蠶兒就爬上去結繭。沈阿姨還教我們抽蠶絲。把蠶繭放在沸水裏煮,然後抽絲。起先是亂絲,慢慢地就找到了頭抽出一根絲,一邊抽,一邊纏在紙折的芯子上。抽到最後剩下一個薄薄的囊,可以看見蠶蛹就躺在裏麵。蠶蛹可以吃,用油炒了吃,我吃過一次,味道不錯,有股獨特的香氣。沒有桑葉,蠶也能吃柞樹葉。吃柞樹葉的蠶結出的繭兒竟然有點顏色,淺黃,淺橙色。

中國有很長的養蠶史,人工養蠶在殷商以前就開始了。甲骨文中就有蠶、桑、絲、帛等字。“詩經”中有不少關於蠶桑的詩句,如:“十畝之間兮,桑者閑閑兮”。還有千古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亦有這首明人的“可笑春蠶獨辛苦,為誰成繭卻焚身。不如無用蜘蛛網,網盡蜚蟲不畏人。”

我的祖母和外祖父母都祖籍都是蘇州。從前的姑蘇一代蠶桑業發達。我的先人一定有以蠶桑為業的。養蠶是件辛苦的事兒,采桑葉、清潔蠶室、蠶兒大了夜間要起來給蠶加桑葉等等,是個勞動密集型的活兒。有詩為憑“辛勤得繭不盈筐,燈下繅絲恨更長。著處不知來處苦,但貪衣上繡鴛鴦”。如今蘇州那大片的良田上建起了工業園,成片的桑樹被砍掉,姑蘇的蠶桑業很快就成了曆史。

我來到美國竟然養起了蠶,孩子們喜歡,又直觀地學到昆蟲生命周期的知識,我也重溫兒時的樂趣。新澤西的那些桑樹據說與愛迪生有關。二戰時為了做降落傘需要絲綢。愛迪生在試驗培育高產蠶桑品種。在愛迪生的家鄉新澤西民間便種起了桑樹。後來因為尼龍的發明和大規模生產,不再需要用蠶絲來做降落傘了,但是那些桑樹留下來。

然兒是斷然不忍讓我來煮了他的蠶寶寶抽絲的。我們就讓繭兒出蛾子,收集蠶子,來年再養蠶。直到孩子們長大了忘了養蠶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