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印記
文章來源: 我的庭院2014-10-18 23:58:35

我雖出生在沈陽,但沈陽在我的記憶中印象模糊。我的童年多半是在位於遼西的朝陽(地區)度過的。那是一個叫半拉山的窮山溝,我在那裏呆了13年,直到83年去青島讀大學為止。

文革中,朝陽屬於(小)三線,很多大學,科研單位都以走.七道路的形式從省城沈陽搬遷到朝陽。父親雖是技術工人,但也隨當時的東電技術改進局的實驗工廠一同遷往朝陽,並在那裏一直呆到1992年,前後22年後,才重返沈陽。

剛到半拉山那會兒,我剛六歲。住的是簡易平房,炒菜用鬥大的鍋,睡覺用土坯的炕。平房後麵就是山,城市出生的我第二天就跑到山上玩耍。那時父親工作的工廠還在建設中,到處都是建設工地。山上不時還有施工的爆破作業。我一著急,腳下失衡,滾下山坡,搞得頭破血流。記得那時我們子弟學校的小學生幾乎人人都有滾山的經曆,印象深刻。

那時半拉山雖小,可附近有四家源於省城的單位。文革中與江西共大齊名的朝陽農學院就在我們旁邊。其實朝陽農學院是由沈陽搬遷來的沈陽農學院水利係、畜牧係和植保係跟遼寧省水土保持研究所合並形成的。早先我們都叫她為鼻子不通氣,農(濃)大。文革鼎盛時,朝農曾紅極一時,每天參觀的人絡繹不絕,還時常有外賓光顧。小小半拉山也因禍得福,很早就通了瀝青公路,連小小的火車站也被從新修過,以方便接待參拜者。那時的文藝界名人大多來過朝農獻演,幾乎每個星期都有文藝演出,當然是文革中的那種文娛形式,可對於住在小山溝裏的我們來說無疑是眼界大開。我曾聽過張鐵生(白卷先生)的報告,看過浩亮(紅燈記中李玉和的飾演者)的表演。記憶中當時朝農在主樓後的鷹嘴山上用石頭堆砌了"誓叫農大變共大"七個大字,幾乎占據了整個山坡,遠比現在好萊塢山上的Hollywood有氣勢,如果保留到今天的話,說不定會入基尼斯世界記錄。

我的小學,初、高中都是在廠辦子弟學校中度過的。高考前最後一年才到了市裏的正規高中學習。由於是廠辦中學,我們的教師多數都是文革前畢業的在工廠工作的老三屆,很少有科班出身的教師,師資力量參差不齊,特別是英語教師缺乏。因此從我們廠辦子弟學校出來的學生後來考上大學的是鳳毛麟角。到是好多朝農的孩子隨父母在76後遷回沈陽入讀正規中學,得以完善學習,多人後來考取大學。

半拉山在大淩河邊上,我的童年中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春天到樹上采榆樹錢,吹柳樹皮哨;夏天到大淩河裏遊泳、釣魚;秋天去山上摘山棗、捉螞蚱;冬天則去雪地裏套野兔,網麻雀。已有好多年沒有嚐過山棗的味道了,酸甜酸甜的,想一想就流口水。套野兔是個技術活,不但要在雪地裏奔走,還得細觀兔道,微查地形,當然收獲時的喜悅是難與用語言表達的。小時候沒有玩具,夏天經常扇煙盒,彈玻璃球,打鐵瓦。冬天玩單腿冰車 (我們叫單腿驢),抽冰嘎,撞拐。撞拐是一種冬天裏的遊戲,按人數分成對等的兩隊。一隻腿金雞獨立,另一隻腿用兩手抱起呈三角狀用於攻擊對方。遊戲中隻要對方倒地或抱腿的雙手同時鬆開就算失敗,以對方無人剩下判定輸贏。撞拐運動劇烈,可抵抗寒冷,另外穿著厚厚的棉衣也可防止撞傷。那時我們工人的子弟動手能力強,俗話說的好,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我有時也自己琢磨造玩具,如用廢舊自行車鏈條和鐵絲製成洋火(火柴)槍, 一根小小的火柴頭就是一顆子彈,扣動板機,隨著叭的一聲,火柴杆能打出2米多遠,非常酷!我們那時不叫酷,叫牛逼!當然這槍你隻能在家裏玩,到學校時是要收斂的,否則,… ,你懂的!

我們家兄弟姐妹四個,那時吃飯費米,穿衣費布。我們的戶口叫非農業戶口,吃供應糧,多數是雜交高梁,又紅又澀,不好吃。那玩意據說用來喂馬,馬都不愛吃,可產量賊高。糧食不夠吃,父母經常要到附近農村的集市上買玉米,我和哥哥再拿到農村的糧食加工廠粉碎成玉米麵,回來做玉米餅子。小時候曾發誓長大後決不再吃這種玉米餅子,可現在卻越發想吃可沒的買!

我玩心特重,記得離高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我還糾集一幫哥們去大淩河上漂流,那時沒有什麽漂流艇,哥幾個一人一個汽車輪胎內圈就下河了,河水太慢,漂了一整天,才漂出去不到30公裏,個個餓得饑腸碌碌,臉曬得跟包公似的,回家不但挨了頓臭罵,還差點罰沒給飯吃。

我的童年是快樂的,經曆是難得的,回想起來是不後悔的!

朝農興旺時跟表哥在朝陽農學院教學樓前合影


83年去青島讀書前跟父母在家門口合影,身後的白楊樹是我親手種的。